“舅舅,如何了?陛下可怪罪下来了?”
王仲跪着爬到江昌临脚下,拽着江昌临的衣摆,一脸惊慌,全然没有往日里翩翩公子的形象。
江昌临急着回去换衣服,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起来,随我进屋。”
“舅舅,陛下他……”王仲不敢起身,依旧仰着脖子问道。
江昌临却不愿多说半个字,直接扯过自己的衣摆,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书房。
王仲像是一条丧家之犬般的,慌里慌张想站起身来,却不料跪得太久,脚下一软,差点跌了个狗啃屎。
管家连忙上去扶住他,又替他拍了拍膝盖上的脏东西,一边吩咐下人道:“还不快去给表少爷烧热水,要是冻坏了表少爷,唯你们是问!”
他跟着江昌临已经有二十余年,对老爷的心思是摸得非常清楚,表少爷是王家嫡系中最有出息的孩子,老爷绝不会对他坐视不理。
方才急急忙忙进宫,应该就是为了表少爷的事去陛下面前求情的。
如今叫表少爷进屋,想来就是要把这事儿做个了断。
底下人连忙应是,院子里端水的,递柴的,匆匆忙忙顿时热闹起来。
等江昌临清洗了身子,重复换好衣服后,王仲被管家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进了书房。
“把门
关上。”
刚一进去,便听见江昌临沉声喝道。
王仲惴惴不安的关上门,又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到江昌临面前去,委屈巴巴地喊了声:“舅舅。”
“如今知道害怕了,当初在京都胡作非为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江昌临一脸怒容,想起皇宫的遭遇,气得直接脱下自己的鞋子便往王仲屁股上抽去。
王仲被抽得吱哇乱叫,连连求饶。
江昌临打得解了气,这才冷冷道:“以后给老子在京都夹起尾巴做人!再为非作歹,你就滚回南京!”
他这话虽然说得恶狠狠,但王仲依旧听明白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心下一松,揉揉被打得生疼的屁股,又仔细想了想道:“舅舅,要不……要不您再帮帮忙,跟那几个吏部大臣走动走动,殿试后绶官,就让我外放去地方上吧?这京里……我得罪了陛下,着实是待不下去了啊……”
“胡闹!”江昌临吹胡子瞪眼。
他穿好鞋子,一脸不悦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陛下是天子,岂会和你一般见识?陛下眼里只有江山,哪能天天盯着你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王仲面露迟疑,小心翼翼试探道:“可……可我终究是惹陛下不快,陛下是不会亲自
动手,可万一陛下让其他人来给我穿小鞋……”
“给你穿小鞋?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江昌临冷哼一声,接着道:“若陛下真要找你麻烦,当初重新阅卷排榜,你这个进士都中不了!”
一语中的,直中靶心。
如当头棒喝,让王仲顿时清醒过来。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而王仲对自己的小人之心又有些愧疚起来,与陛下相比,他着实是上不得台面啊……
又想到当初自己还为赵筱月嫁给陛下这事愤愤不平,如今看来,赵筱月当初要是嫁给自己,那才叫一粒明珠掉进粪坑里吧……
王仲脸上,蓦地浮现出一抹苦笑……
三日后,便是殿试放榜的日子。
这次放榜,可不像会试那样,直接在贡院外头贴几张红纸便算了。
这殿试放榜,也叫传胪大典,所有贡生都必须穿着特制的进士服,上金殿听候唱名。
而朝中文武百官,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一律皆得出席这场事关国家人才大计的传胪大典。
到了这日,杨继平等人早早便穿上进士服,天未亮,便浩浩荡荡地往宫门口集结。
巍峨的宫墙沉默无声,屹立百年的大明王朝,迎来了它再一次的新鲜血液。
朱正端坐龙
椅之上,借着外头明亮的火光,炯炯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张张端正严肃却又兴奋的脸。
贡士们随着礼官在殿外候着,只等吉时的中鼓声响起。
执事官手执皇榜,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走到丹樨御道站定。
“有制……”
随着传制官一声高喝,以杨继平为首的众贡生,便哗啦啦跪倒在地。
“己巳年十二月十八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大明殿试成绩,分三甲。
一甲共三人,为状元、榜眼、探花,能中一甲的人,无异于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光宗耀祖,入翰林院,入值内阁指日可待。
二甲、三甲人数不定,但二甲乃进士出身,而三甲只能是同进士出身。
而殿试是不罢落贡生的,也就是说本次殿试四百余名,皆榜上有名。
在礼官们念了一大堆话后,传胪大典便正式进入正题,宣读名次。
这便是金殿传胪了。
“一甲状元!”
随着一声长喝,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起来,众人的心皆如擂台上的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