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放在以前,他倒觉得这状元之位未尝不可一争。
可现在,他不光是山西寒门学子杨继平,他还是已经下了昭狱的杨阁老杨奇的儿子!
杨阁老在位时便已经给他带来了无数狂风暴雨,如今,杨阁老被陛下亲自打入昭狱,被陛下嫌恶,他作为杨阁老的儿子,说不得也会受到牵连。
沈兴见他眉头微蹙,似有忧虑,当即问道:“怎么?子荣兄难道还想谦虚不成?”
杨继平回过神来,摇摇头道:“这次的考题,我也有些没参透,答是答了,却也没什么把握。”
“子荣兄太过谦虚了!”
“虽说君子不可恃才傲物,但过分的谦虚,反而让人以为是妄自菲薄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
众人顿时乐呵着调侃起来,相继举杯畅饮。
杨继平不咸不淡应和着,他的心底,却始终隐隐地不安着。
他不知道,这些人知道他是杨奇的儿子的事后,还会不会想现在一样跟他一起谈笑风生……
想到这里,心中烦闷的杨继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京都城里,夜幕渐渐降临。
进宫面圣的江昌临已在偏殿里呆了三个时辰了!
这会儿天寒地冻又没有暖炉,喝下去的茶水全变成了尿意,可又不能出去,他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差点没被活生生憋死!
他几次
想出门问问陛下什么时候见他,却不料偏殿外站着一派整齐的禁卫军,不准他出门,只说等着陛下召见便是。
但越这样,江昌临越惴惴不安!
他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偏殿里四处转圈,心里又急又气又挠却半点办法也无。
这一刻,江昌临简直想掐死王仲的心都有了!
惹谁不好,去惹当今圣上,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嘛!
又等了大约半盏茶功夫,一个传令太监走到了江昌临的身边。
“江大人,陛下传见,跟咱家来吧!”
“有劳张公公了!”江昌临微微施礼。
不多时,在太监的引路下,江昌临在养心殿中见到了刚用完晚膳的朱正!
“罪臣江昌临,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正没说话,正背对着他欣赏一幅猛虎下山图,身姿惬意。
江昌临就没那么爽了,经历了之前的惊惧交加,又喝了不知道多少茶水。
现在尿意上头,他只得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才堪堪忍住没在殿前失仪。
突然,小腹处又是一股强大的酸意传来,差点没让他打起哆嗦来!
人到中年,下水道多多少少有些脆弱了……
就在江昌临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朱正的声音。
“江卿家,何罪之有?”
江昌临擦了擦额头上不
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道:“罪臣外甥王仲年轻气盛,无意冒犯了天颜,实乃罪该万死!”
朱正“哦”了一声,缓缓转身:“江卿家起来说话。”
“谢陛下!”江昌临战战巍巍起身,小心翼翼的瞄了朱正一眼,只是朱正脸上无喜无悲,根本看不出丝毫情绪来。
而朱正没提王仲之事,江昌临也不敢再提,只能心惊胆战地候在一旁。
朱正道:“外面天寒地冻,来人,还不快给江卿家上壶热茶暖暖身子!”
“这……”江昌临暗暗叫苦,他现在小腹都快炸了,再喝下去,下面的热浪估计就要喷涌而出了!
不过皇上赐,他哪敢辞啊!
捧着手中的热茶,江昌临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恩?”朱正的声音沉了沉。
江昌临顿时吓了一大跳!
感受到朱正那充满威严的目光,江昌临双手抖得更厉害了,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
但就是这一小口,让他小腹的炸裂感越加强烈!
他真的忍不住了——
一旁的王吉看着江昌临一脸难受的模样,捂着嘴差点没笑出声来。
朱正则直接无视江昌临的异样,一脸悠闲地与他闲聊着。
然后把他叫到那副猛虎下山图前,叫他点评点评。
江昌临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会面临这种局面,打死他也不会替王仲来趟这
趟浑水。
他脸色难堪地憋着尿意,伸过头去看桌上的字画,却见那上头笔迹锋利,杀意蒸腾,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小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轰!
江昌临吓得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修身方能齐家,王仲做为他的外甥,却飞扬跋扈、心思不正,在会试入场前,使出卑鄙手段整当今圣上,这不就是他家教不严造成的。
而在陛下看来,家教不严,便是他这个做长辈的本身有德行问题啊!
他身为刑部侍郎,掌着大明赏罚,是大明律法的执法者,如今竟然品德有失,连自己家的小辈都管理不好,还谈何帮陛下掌管国家大事?
陛下谈笑风生,字里行间不带半句怪罪,可江昌临却觉得,自己头上早已悬着一把被磨得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