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兄有所不知,晏家在吏部根基深厚,又与贤王沾亲带故,便是如今日落西山,想要拿捏我还是轻而易举。”
“既如此,就算你真回乡教书,就能平稳安宁了?”
晏时一怔,忽而心底生出一阵悲凉,或许,也不可能罢。
大厦倾覆,总要有个罪人,晏家怕是会将全部怒意宣泄到自己身上,他又能躲多久?他的爹娘呢?家中兄弟姐妹呢?大约都要成为晏家最终怒火下的灰烬。
晏时面如死灰,拿着酒杯的手骨节爆出青白色,杯中的酒都洒溢了出来。
游砚起身,说他在书房里找到了上回晏时提过的书,问他可要去看一看。
晏时只愣了一下,便放下酒杯随他去,游锦吃着香喷喷的葱醋鸡,脑子里问号一片片,晏时何时跟大哥提过什么书?
留下苏韶和薄江,一个不擅应酬,一个不屑应酬,但两人默默喝酒也没意思,干脆一人一句问起星星的功课来。
可怜星星就是来作陪的,却被状元和榜眼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眼神逐渐茫然无助,看得圆圆坑着头嘎嘎直乐。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游砚与晏时回来,手里果然拿了一本书。
苏韶瞥见,惊喜道:“竟是这本,我先前也拜读过,感触颇深,不成想游兄居然有。”
“偶然得之,我家中并无书香底蕴,因此对书籍有些渴求。”
他手里大部分的银钱,除了给游锦买礼物,剩下就是买书。
星星得了救,悄无声息地给自己挪了个地儿,挨到游锦身边。
游锦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又去看晏时。
真是奇了怪了,前后也就一盏茶,但晏时的眼神里已不是一片灰败,虽然看起来还是蔫嗒嗒的,可又确实有些不同。
那本书如此神奇?
一顿算不上家宴的晚食,吃得主宾尽欢。
薄江的性子从小被人批评到大,他自己也吃过不知道多少亏,但就是没办法改,不管旁人跟他怎么说,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有话就说难道不对?是非黑白难道不该?
但奇怪的是,游砚说的话,他好像能听得进去,不是教他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而是帮他想一个折中的方法,让他既不用违心,又不会太得罪人。
薄江,学到了!
仿佛有一扇门在他面前轻轻推开一条小缝,里面透出光来。
苏韶也眼瞅着在旁边跟着学,万一哪天也能用上呢?反正实在不行就请游兄帮忙。
晏时后半程则沉默了许多,游锦时常看到他低着头,盯着手里的酒杯发呆,眉头微微凝结,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
姜茵来人问过两次后,游锦这里的时间终于空了下来,于是约好了一起去看铺子。
接上游锦后,两人在车里都很兴奋。
“我这儿有郡公府用熟的工匠,到时医馆要如何改建都听你的。”
“茵姐姐把这事儿跟他们说了?”
“说了啊,郁朔还从他自己账上支了一笔钱给我,让我放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