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
院门一打开,吴氏的脸映在面前。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笑呵呵道:“云彩那丫头今儿在家炸了馓子,有些粗,给你们送些,凑合吃吧。”
薛黄英这才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簸箕,上面放约摸三四把馓子。
这玩意做起来费事的紧,寻常都是过年炸上一些,留着亲戚往来走礼用。
没想到,云彩竟然一个人炸了出来,真是能干。
薛黄英把云彩好好夸一遍,连忙推辞,白面金贵,吴氏送来的这些,足有三斤,且不说还用了油。
吴氏脸瞬间就板起来:“怎么,敢情看不上婶子家的吃食,下次你家有什么,也万勿再给咱们。”
薛黄英知道她是佯装发怒,只得接下。
“这才好。”吴氏面色瞬间放晴,临走时,又道:“你是个女子,容泽身子也单弱,还和往年那般,由你大叔夜里看两家麦场吧!”
薛黄英知道这是照顾他们,如何不应。
送走吴氏,薛黄英端着簸箕去灶房,冲在灶塘前烧火的容泽笑道:“晚食咱们吃煮馓子吧,打几个鸡蛋,再放点青菜,你觉得如何。”
“嗯,再放点葱叶。”
“好。“
薛黄英从菜园拔回葱叶,水已经咕嘟咕嘟烧开,多余的开水舀出来,瞧着锅里留下的水够两人分量,她就开始往里放馓子。
鸡蛋打散,浇在翻滚的水花上,最后放上葱叶,就能出锅开吃。
灶房闷热,俩人各端着满满一海碗馓子,带着油灯,去了堂屋。
灯火摇曳,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今儿虽疲累,在忙碌一天后,有人陪着干活,做饭,一起商量明儿的活计,俩人心里都很满足。
馓子煮的劲道,汤也咸香可口。
吃过饭,薛黄英兑盆温热水,先冲了澡。
等她换上清爽干净衣裳,容泽已经收拾好锅灶,正在喂猪。
她略等一会儿,见容泽忙完,便催容泽去洗漱冲澡。
“你先去冲个澡,把衣裳赶紧脱了,正好我一起洗了。”
容泽一怔,视线移到她脚边的洗衣盆,里面堆叠着方才薛黄英换下的衣裳。
最上面,是他今儿一早换下来的里裤,月光蒙蒙,灯火幽微,灯火月光处的洗衣盆,他的里裤,皱皱巴巴放在最上头。
容泽极力压制把里裤抢回来的冲动,干巴巴道:“累了一天,你先去歇着,一会儿我去洗。”
薛黄英不自觉露出一个笑,甜津津道:“少啰嗦,快些,等我洗完晾好,就能睡了,明儿还要起早呢。”
说着,她抱起洗衣盆,开始催促。
容泽无奈,提一桶兑好的温热水,去了西屋。
片刻后,满是汗味的衣裳丢了出来。
月牙弯弯,树影婆娑,河沿边却还挺热闹,村里的妇人们借着微弱星光,蹲在青石板上,捣洗衣裳。
说着麦收,说着麦穗儿,说着税收,说着碾麦……
夏日衣裳好洗,都是浸透的汗液,脏污也是浮灰。
皂角无患子磨成的粉洒上一些,揉搓捣捶,领口衣襟袖口重点搓洗一遍,放在水里清涤掉沫子。
拧干后,晾晒绳子上,夏日的风吹一夜,到明儿,就干了。
路过自家麦场时,李耕地铺一张竹席,旁边烧着驱蚊虫的艾草,正在窝棚外扇风纳凉。
薛黄英和李耕地打过招呼,就抱着衣裳回了家。
拴上门,就见容泽坐在院里,空气中浮动着艾草香味。
“烧艾了!”
端午未至,艾草还没开始收割晾晒,容泽烧的,是去年端午特意晾晒的。
“嗯,屋里蚊子好多,烧些艾熏熏,睡的也能踏实些。”
容泽上前,开始晾晒衣裳,他见薛黄英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方轻舒一口气。
进屋后,容泽踟蹰片刻,道:“天越发热了,要么我睡西屋吧,也能凉快些。”
薛黄英一怔,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些日子,她日日吹风换轻薄里衣,老实说,两个人住一起,确实有些不方便。
若是分开睡………
想到以后又是自己独自面对黑暗,她又有些不愿。
“等天气凉快些,我再搬回来。”
容泽很怕再来一次今晨的事,若是他一个人住,偷摸洗了就成。
和薛黄英同处一室,他那样……总觉得唐突了她。
“嗯,也好。”
不过隔了个堂屋,两人还在一个屋里,不打紧的。
薛黄英擎着堂屋的灯,见西屋的炕依旧铺叠着被褥,不知为何,虽说还要花费时间收拾整理,她心里反倒松一口气。
铺底被褥收起,竹席拿湿布巾细细擦两遍,最后再熏一遍艾草。
翻出来一条干净的被套当做盖被,把灯油加满,细细打量一遍,见一切都妥妥当当,薛黄英交代容泽早些休息后,端灯就回了房。
回到房,薛黄英就吹熄灯,伸手从炕柜拿里衣时,忽然想起,容泽此刻已经在西屋睡下了。
行吧,自己一个人,怎么凉快怎么来。
她把里衣塞回去,点灯翻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