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黄英绞头发的功夫,容泽又端一盆水,去了东屋。
“你如今腿上有伤,不好洗澡,待会儿绞干头发,且凑合擦擦吧,小心些,伤口莫要泡了水!”
薛黄英听着容泽絮絮叮嘱,只觉心里甜滋滋,唇角抿出一个弧度,眼睛微弯,声音轻轻:“嗯!”
待把头发擦到半干,瞧着容泽就着昏黄的灯光在柴房忙来忙去,她临进门前不自觉出口一句:“等你忙好回房时,莫忘了也擦洗擦洗!”
说完便觉一股羞涩涌上心头,自己这般,好像守着闺房等丈夫进来安歇的妻子。
自己如今可不就是容泽的妻子吗,他们可是明媒正娶,过了大礼的夫妻,自己关心她,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
羞涩迅速荡开,薛黄英的神色重新镇定,星眸明亮,站在柴房门口,静静看着容泽。
“嗯,知道了,你收拾好,先睡吧,我留有热水,忙完就在灶房擦洗了!”
摇曳灯火下,容泽神色温和,声音清润舒缓,令人心安又踏实。
小鹿依偎着大鹿啾啾不停,大鹿卧在地上,大大的眼睛警惕打量四周,只有偏头看见小鹿,才露出温和的眼神。
薛黄英又瞅一眼三只鹿,方才起身走进了屋里。
衣服脱去,腿骨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她抿唇忍着疼,拧干一块帕子,慢慢把周围的血迹轻轻拭去。
从头到脚擦洗干净,皮肤凉嗖嗖,却觉舒爽无比。
裹好腿骨处的伤口,躺到被窝,听着柴房传出的动静,屋里虽漆黑一片,却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二日一早,两人挑拣着喜宴剩下的东西,吃了丰盛一餐。
天气越发的热,便是油炸的吃食,也禁不住存放太长时间,索性还是吃进肚子里踏实。
小鹿活泛,两人吃饭时候,它们就在柴房啾啾不停,薛黄英也怕关的它们焦躁,碗筷一放下,便起身把它们放了出来。
大鹿仍旧是用绳拴着,家里的母鸡们昨儿乍然见到这庞然大物,惊的鸡蛋都少下了仨,薛黄英微一思量,便把它拴在后院。
也省的有谁再过来瞧热闹,惊着了它!
刚拴好大鹿,院门就被敲响,容泽打开门,便见几个半大小子,各人拎着一只篮子站在门口。
“容泽哥,我是狗蛋,这是我娘让我扯的青草,可鲜嫩了,都是日头出来后扯的,没沾一点露水!”
“容泽哥,我是大头,这是我娘让我摘的嫩头,别看这槐花有些老,可香甜了,小鹿一定爱吃!”
“…………!”
容泽被这些孩子一口一个容泽哥叫的有些懵,待看到递到自己眼前的一只只篮子,有些哭笑不得。
“都进来吧,你们英娘姐姐正在后院伺弄大鹿,你们拎着篮子,去找她吧!”
“不,不了,咱们喂喂小鹿就走,英娘姐姐忙,咱们就不打扰了!”
说罢,一人抓一把各自带来的鲜嫩青草,神情紧张盯着小鹿吃完,又偷偷摸一把小鹿毛绒绒的身子,听到后院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个个头也不回,篮子都没等腾出来,就跑了个干净。
“他们怎这般怕你!”容泽提起大头摘来的槐花,失笑道。
“他们去年在河里玩水,挖泥巴丢岸边洗衣的小姑娘,让我给教训了一顿,大概从那时候,就避着我走!”
“你怎么教训他们的!”容泽好奇。
“当然是投其所好,和他们一同玩泥巴呀,不过我比他们力气大,还比他们准头好!”薛黄英说起整治这些毛孩子的事时,一脸的云淡风轻。
容泽瞅着她眼里细碎的笑意,想着几个泼皮孩子被她砸的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不觉也弯起唇角。
村道上,钱氏挎着个篮子,走在通往大泽镇的乡道上,一脸的郁愤。
村里这些扒高踩低的破老娘们儿,整天捧薛黄英的臭脚,她倒要看看,这贱人靠着鹿得了前程,拉不拉拔她们一把。
想到在村口吃早饭时,这群娘们把容泽夸的那是天花乱坠,她就满心的烦躁。
这贱人定然和她那个福薄的死鬼娘一样,必也是个早早见阎王的命。
想到当年被拒婚的羞辱,她就恨上心头。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忍羞含屈自荐当填房,她都不嫌弃他膝下四个姑娘,那人竟然嫌弃自己粗鄙,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人人称道的薛秀才再是同娘子感情甚深又怎么样,两人再是郎才女貌又如何,现在骨头渣子怕是都沤烂了。
如今活的好好的是她钱翠玲,儿女双全的,还是她钱翠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