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赶考这一程的事,我想说来着,偏我婆婆说什么,穷家富路,不能委屈了郑赟,我人微言轻,谁肯听我的呢。
郑赟终归只是侄儿,你姐夫又疼爱他的紧,只让我快些归家,看看能筹多少银钱!”
我也没脸回来借银钱,只想着走个过场,横竖这一趟我来了,借不借的,我回去只说没有就是!”
初春乍冷的时节,薛夏姜急出一脑门汗,急急同薛黄英二人解释。
闻言,见她竟还知道阳奉阴违,两人都略舒口气。
“二姐,不是我诓你,家里的景况你也知道,借三姐的二两银子,我都不知啥时能还,成亲的聘礼是万万不能借与你家的……
纵剩几百大钱,也要置办香纸,家里添人,总要到爹娘坟前告知一番,你回去就同郑家大娘如此说罢!”
薛黄英说完,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薛夏姜听到买香纸,脸上露出既喜又悲的神色,自嫁时坟前告祭爹娘后,多少年了,自己再也没有去过祖坟。
真好,小妹留在家里,爹娘的祭祀,终于不用托付于旁人了。
薛夏蝉见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
缓和了声音,道:“二姐,阿英成亲这么大的喜事,你说咱们姐妹送个什么礼物好呢,是两床新棉被,还是两身新礼服,还是添置一些箱柜!”
“二姐可莫要和我说手头没钱,路上时,我可是亲耳听到,你手头那副炕屏已在收尾,待卖与绣坊,怎么也能值个二三两银子!”
薛夏蝉笑意盈盈,眼睛晶晶亮看着薛夏姜。
“那幅炕屏婆婆说配色不够鲜亮,太素了些,能卖个七八百文,还是看她买的绸布份上!”
薛夏姜一脸愁容,她手头确实有一幅即将收尾的绣品,是薛秀才画的一幅四时图,寥寥几笔淡色笔墨,辅以小诗四首,绣起来并不费劲。
“是吗,她既如此说,二姐绣完只管交于我,待我去县城进货时,替你问问那边的锦绣坊,看能不能多卖一些银子!”
薛夏姜迟疑点头,这副绣品婆婆一向看不上,自己私下卖了……想到家里的两个妯娌,只希望不要引起事端吧。
“二姐,刺绣最是伤眼和颈椎,你切莫一坐一整天,天色暗下来时,就该收针了,莫要挑灯熬油的捧着绣棚子!”
薛黄英见她眼圈发黑,眼睛细看还有血丝,一看就知没少熬夜。
薛夏姜闻言,心头一暖,唇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嗯,我晓得!”
薛夏蝉一把扯过她的手,不满道:“这手怎么粗糙皲裂成这样,那老虔婆让你没日没夜刺绣还不算完,又让你做粗活了,是不是你那俩妯娌又撺掇挤兑你了!”
“和她们没关系,前几日我听见郑赟同我婆婆商量,让我在一月内给他绣一幅十二开的屏风绣面,这么短的时间,我便把眼睛熬瞎也绣不出来,恰次日二嫂丢给我一盆衣裳,我去河边洗了三遍!”
她说完话,把手举到眼前,皲裂的手背满是结痂的细小血口,道:“我告诉婆婆,那副屏风我绣不了,手上有伤口,绣布拉丝事小,血染到绣品上,不吉利。”
她眼睛一转,笑道:“我二嫂那日被婆婆骂的狗血淋头,大哥大嫂他们也对二嫂很不满。”
这俩人不凑在一起在婆婆面前讲究她,她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见她竟还知道使计脱身、祸水东引,薛黄英二人也安心不少,知道保护自己就好。
说了这程子话,午时早过,薛黄英提议道:“午时咱们吃鸡蛋面吧!”
前几日新磨的二十斤面粉,那日回来她就蒸了笼包子,咬在嘴里麦香满满。
“成,我去和面!”
“我去后院拔些葱苗蒜苗小青菜!”
“我先把猪崽喂一遍,这小东西晚一会拱食都不行,哼唧个没完!”
姐妹仨都是干活利索之人,便是温吞些的薛夏姜,也很快收拾好下锅的配菜。
很快,一锅热气腾腾,麦香满满的面条就翻滚起来,水灵青碧的菜蔬裹挟在金黄的面条内,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开。
“别说,还是家里的面劲道好吃,往日我同大川走街串巷、各个村子的奔波,吃到的那些面饭都不能同家里比!”
“阿英手劲大,你和的又硬,里面还放了鸡蛋,擀出来的面可不劲道极了!”
“三姐既喜欢,就多多回来,我天天擀给你吃!”
“我倒是愿意天天来,只怕妹夫到时心疼你辛苦!”
“三姐惯会同我玩笑,王媒婆虽应下这个事,只如今八字尚没一撇呢!”
“缘分这事玄妙的紧,三五年是它,三五月也是它,说不准三五日后,王媒婆就与你领来一个俊俏小郎君呐!”
姐妹仨说说笑笑吃完一餐饭,另一边王媒婆也没闲着。
她自薛黄英家离开后,家也没回,径直便赶往了水岭。
好在两个村子离的不远,她脚程又快,一路踩着刚出芽的草头,路倒也不算太湿滑难行。
气喘吁吁赶到周家,茶也没喝上一口,就忙从怀里掏出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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