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方才还吆喝吵嚷的妇人登时如鸟兽散,薛黄英冷哼一声,也不再纠缠。
王媒婆人走,姐妹仨也自在许多,堂屋落座后,薛黄英看着眉头紧蹙的二姐,瞧着余怒未消的三姐,有心分散二人的情绪。
想了一想,开口道。“三姐,我手头有些紧,待过些日子,再把那二两银子还你!”
“你我姐妹,说什么还不还,且招赘婿是大事,三姐没有也罢了,既有,也是我对爹娘的一番孝心!”
薛夏蝉摆摆手,不肯收。
坐在一旁的薛夏姜闻言,神色间有些无措,她搓搓手指,带着愧色道:“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上门女婿更是和儿子不差什么,可惜我身无积蓄,无法为爹娘与你贺上一贺!”
薛黄英和薛夏蝉闻言一愣,见薛夏姜眼圈红红,忙去安抚于她。
哪知越说,薛夏姜越是泪水涟涟,直哭的抽噎哽咽。
薛黄英仍是耐着性子轻言细语哄着,薛夏蝉脾气急躁,就有些不耐,一把抓住她冻伤皲裂的手,送到眼前。
斥道:“二姐这双手在闺中时养的细致柔滑,如今却是粗糙许多,娘生前说过,绣娘凭的就是一双手,手指粗糙,就容易勾扯丝线,昔年姑娘时,二姐最是爱惜双手,连烧火这样的活计,二姐都怕手心起茧……
二姐嫁进郑家多年,绣帕、炕屏、桌屏、插屏、乃至围屏,不知绣了凡几,如今更是累的满手伤痕,如今哭哭啼啼说什么没有积蓄,还不是二姐平日软弱太过,被那老虔婆拿捏的死死的!”
“我,我……!”薛夏姜闻听,更是由小声抽噎,改为悲泣:“你们哪知我心里的苦,成婚多年,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说话又怎么响亮,郑家不嫌我不能生已然是幸事,我哪里还敢跳出来挑事!”
薛黄英和薛夏蝉闻言一滞,心里都郁气蒸腾,薛黄英见薛夏蝉颤抖着手指指着薛夏姜,忙一扯她的袖子把她按坐在板凳上,示意她少说一句。
先是细细劝慰薛夏姜一番,又意有所指道:“男女生子乃是阴阳交合,二姐怎会觉得自己之过,说不定是二姐夫身有暗疾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二姐也太自苦了些!”
“我婆婆说你二姐夫自小身体就强壮的很,说我幼时掉过水塘,定是那时遭了寒气,不利生养!”
“这……”薛黄英闻言眉头一皱,只觉得这老太婆太过歹毒,大夫也不看,脉也不把,只捉住自家二姐小时落水之事大做文章,把不能生育的帽子一股脑都扣到二姐头上,其心当真可诛!
偏二姐还当真在深秋时节掉落过水塘,这样日日月月的指责暗示下,也难怪她二姐自轻成这样,抬不起头,挺不起腰,可不得由着郑家搓圆捏扁。
“二姐,咱们一母同胞,更是一胞双生,既郑家如此说,为何不告诉我们,爹在世时就说过,咱们几个个个是他与娘的心头娇,若他和娘地下有知,如何安稳!”
薛夏蝉见她只低头啜泣,胸口火腾腾就起来了。
“我……我……!”薛夏姜怯怯抬起头,道:“我婆婆说,你们各家都有烦难事,咱们也没个支应门户的男丁,小妹一人撑着家里也辛苦,让我不要拿家里琐碎事儿叨扰你们!”
“二姐,咱们姐妹,乃是至亲,你有难处,说与我,我只会心疼欣慰,哪里说得上叨扰!”薛夏蝉叹一口气,心里自责之余,也不知说什么好,她这个二姐,姑娘时还能赞一句温柔腼腆,嫁人几年,竟是被郑家打压得如此懦弱自卑。
“二姐,自你出嫁,除逢年过节,鲜少回来,今儿却是与三姐撞到一处,可是有什么事吗!”
薛黄英细细打量一番薛夏姜,见她棉衣虽然破旧,也算得上厚实,轻轻一撸她的袖子,露出来的皮肤也不见伤痕,这才略略放心。
“我……我……!”薛夏姜止住哭声,眼圈红红看着两个妹妹,嘴唇嗫嚅两下,眼底满是愧色,复又低头沉默。
薛黄英和薛夏蝉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见薛夏蝉拧着眉毛准备开骂,薛黄英摇摇手,示意她噤声。
薛夏蝉神情郁郁闭上口,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薛夏姜,誓要看她难出口的到底是什么事!
“二姐,就像三姐说的那样,咱们是血脉至亲,至亲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呢,你说出来,咱们才好解决呀!”
良久,一道细细轻轻的声音响起:“你姐夫的大侄儿要去府城赶考,家里还差些盘缠,婆婆使我家来问问,可能借一些银钱,待收了麦子,必会先还咱家的!”
薛夏蝉腾的站起来,指着薛夏姜张口欲骂,薛黄英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忙又去安抚一脸惊吓的薛夏姜。
“二姐,非我不借,方才你也听见了,三姐垫付的聘礼我还要隔段时日再还!”薛黄英歉疚说完,又疑惑道:“二姐,有一事我不明白,郑赟仿佛童生都不是吧,如何就能去府城赶考呢!”
“我婆婆说可以趁此机会由书院的夫子领着,同参加院试的童生一道,去府城见识见识,将来赶考,更有把握!”
“大娘虑的也有道理,只是丰俭由人,咱们庄户人家银钱积攒不易,好钢需用在刀刃上,这般筹借银钱用来长见识,终究不是正法!”
薛黄英话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