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甘露殿。
新的一天,新的朝会上,李世民刚进步入大殿,就明显的感觉到今日气氛微妙。
这让李世民暗生警惕,他可没少吃亏。
尤其是他得位不正,刚登基那几年更是处境艰难。
一旦天下有事,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总有人千方百计,想要把责任栽到他这个皇帝头上。
同时,李世民也开始暗中反省:
“莫非这段时间又有什么行为不当之处,让人揪住把柄了?”
多想无益,李世民一看孔颖达老夫子出列,心里一动:
“来了!”
孔老先生神色凝重,让李世民心里越发紧张,生恐出了什么大问题。
“臣国子祭酒孔颖达,有事启奏!”
老夫子一言一行都深合古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他越是这样郑重其事,李世民心里越是紧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任何灾难性的诘问。
孔颖达高捧玉笏,怒形于色:
“今有商贾贱民杨凡,妖言惑众,败坏人心,臣请陛下斩之以正视听!”
“杨凡?妖言惑众?”
李世民严阵以待,已经做好被人骂做昏君暴君的打算。
哪想到最后居然冒出个杨凡来,还跟什么妖言惑众扯上了关系
。
毕竟是刚发生的事情,李世民对杨凡还是有些印象的,心中也不免好奇:
“这个杨凡,朕正好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妖言惑众了?”
孔颖达怒气冲冲道:
“此贼以‘义商贩粮’歪理邪说来蒙蔽人心,吹捧商贾,贬损士人,其心可诛!”
吹捧商贾?贬损士人?
这就没法忍了!
马上就有数个御史出班,纷纷出言:
“商贾贱业,人所共知,投机取巧之辈,追臭逐利之徒,安敢大放阙词?臣请陛下严惩此人,以儆效尤!”
“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先圣早有定论,岂容一个小小的商贾大言不惭,妄自胡言?臣请陛下立斩此贼,以正视听。”
“狡言巧辩,心术不正,惑乱人心,罪该万死。请陛下诛此狡顽,还天下朗朗乾坤。”
李世民听的目瞪口呆,心里也开始纳罕:
“这杨凡不过是个卖面膜的刁顽小子,怎么弄到现在居然人人喊打了?”
“这些御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口诛笔伐的人越来越多,李世民反而越发的疑惑。
不过,当他的视线从大臣中掠过,看到一言不发、彷如泥胎木偶的长孙无忌时,心里一动,顿时变得有些不
悦起来。
他这个大舅哥什么都好,能力强,够忠心,就是心眼太小。
但也犯不着这样,要置一个人于死地啊。
更不用说,杨凡并没有主动招惹长孙氏,反倒是长孙冲先仗势欺人,想要……
“哦!原来如此!”
想到这里,李世民已经有些明白了。
这满朝上下,喊打喊杀的人这么多,无非是盯上了那傻小子的面膜而已。
李世民心中不悦,着实被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恶心到了。
这些世家大族,妄称诗礼传家。
霸占了大量的田亩和部曲不说,有什么赚钱的买卖,也都要拼命的搂在手里。
长此以往,对朝廷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李世民心里有了决断,开始琢磨如何破局。
他把朝臣们的弹劾梳理一番,顿时有了主意,开口问道:
“杨凡此人,朕略有耳闻。不过是个恃才放旷的年轻人,怎么在你们口中,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了?”
“陛下!”
孔颖达怒目而视:
“此贼……”
“慢着!”
朝臣中有人打断孔颖达的话,正是刚刚出列的魏征:
“杨凡曾送老臣一首《石灰吟》,老臣斗胆,请陛下品鉴。”
李世民在长乐公主那
里见过杨凡的《锦瑟》与《从军行》,顿时来了兴趣:
“准!”
魏征神情投入: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敢问众位,宁死也要留下清白的一个年轻人,你们凭什么口口声声污人为贼?”
“这……”
众御史顿时哑然,他们要不是受了请托,要不就是跟风蹭功劳。
都想着“一个小商贾而已,弄死还不简单?”
跟自己即将得到的好处相比,一个小商贾的死活算什么?
没想到这小商贾还真的不简单,居然能写出这么正气凛然、思想高洁的诗来。
李世民眼前一亮:
“好,好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诗以言志,如此看来,这小郎君未必如诸位所言吧?”
孔颖达更怒:
“诗赋小道尔,安能以一首谄媚大臣的诗,就断定一个人的品行?”
魏征翻了翻眼皮,冷漠的反问道:
“孔祭酒也说,不能因一言而断一人品行,那为何尔等又要以只言片语来断一人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