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紧紧盯着女人手中不断摇晃着的装有骰子的赌具,眉头不自觉地轻轻皱紧。
千金赌坊的赌戏有很多:双陆,六博,弹棋,叶子戏,钱戏,甚至于蹴鞠,斗鸡,鹞鹰,斗草……
但无论是哪一层的赌坊,最简单的掷骰子猜点数却永远是赌徒们最热衷的一种赌戏。
也许它过于简单,但往往最为简单的事物,同样也会是最为复杂的事物,在这没有人敢出千的千金赌坊,骰子绝对是最能验证天意和运气的一种赌戏,往往一瞬间就能决定输赢,决定是腰缠万贯,还是一无所有。
足够刺激,也足够痛快,这就是它永远充满魅力之处,也是它最能吸引赌徒的缘由。
“啪!”的一声,女人的手稳稳落下,赌具撞击在赌桌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女人抬起头,她盯着江逸的眼睛,嘴角勾勒出一道奇怪的笑容:“这位公子,有赢的心思,就要有输的胆量,你若是赢了,想让我帮忙做些什么,尽管开口,哪怕是让我陪你上床,我也心甘情愿,但你若是输了——”
“非但你面前的这些银两和吊钱要赔的一干二净,我们千金赌坊还会怀疑你之前有出千的嫌疑,到时候你的下场,可就很难说了。”
女人轻轻挑了挑眉:“那么这位公子,大,还是小?”
大还是小?
这是赌坊里最常见的一句话,同样也是赌坊里最为凶险的一句话,它能让人一夜家进千金,也能让人一夜失去所有,而此刻,更是如一柄利剑悬在江逸的头
顶,决定着江逸的输赢,甚至决定着江逸的生死。
如果江逸输了……
祁天臣缓缓握紧了自己的刀,他已经准备好应对最坏的局面,但他的手刚一摸上自己的刀柄,赌坊里已经有最少数十道锐利的目光朝着他逼射而来。
祁天臣皱紧了眉,他有些询问地看向江逸,却猛然发现,江逸的眼中,竟有着他此前从未见到过的神色不断闪烁。
那是怎样的眼神?
兴奋,昂扬,狂热和疯狂,却又理智,自信,沉着和冷静。
那是真正的赌徒才会有的目光。
女人显然注意到了江逸的目光,她轻轻一笑:“大,还是小?”
语气中已经少了一些之前的威胁和恐吓,更多的是一些欣赏与认可。
“大还是小?”
江逸询问着自己,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脑海,仿佛很久远之前,江逸现在已经忘记的幼年记忆里,也有人这样问过他:大,还是小?
“大!”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江逸脱口而出,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仿佛江逸很久以前就已经赌博过无数次一样。
“大?”女人微微一笑,纤细的五指轻轻扣在倒扣着的赌具之上,“确定吗?”
“确定。”这样的攻心之术,显然对江逸没有任何作用。
于是女人猛地掀开了倒扣着的赌具,露出了赌具之下那决定输赢的三个骰子:
三个六,豹子。
“啪,啪,啪。”女人轻轻鼓起了掌,祁天臣也松开了握刀的手,江
逸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自己会赢,只是直觉。”江逸看向那妖媚女子,轻轻一笑,“侥幸而已。”
“在千金赌坊,只有天意,没有侥幸。”女人看向江逸的眼神中满是欣赏,“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像公子这样真正的赌客了,不知道公子的名讳是……”
“江逸。”江逸缓缓道,“我的确是第一次来千金赌坊,这个名字,姑娘或许有些陌生,但我有一个哥哥,也算是千金赌坊的常客,他的名字,姑娘或许会有所耳闻。”
“是谁?”女人问道。
“江厉,他是我的大哥,不知道姑娘是否有印象?”江逸道。
“原来是江家的公子,失敬失敬,公子可以叫我沈自怜,江御史的大名,哪怕我并非官场中人,却也早有耳闻,只是……”
沈自怜轻轻皱眉,似乎有些困惑:“我听说,江御史一共有三个儿子,江厉将军是长子,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公子是……”
“我是最小的那一个。”江逸微微一笑,“我的二哥江舟同样也从未来过千金赌坊,沈姑娘记不清,也很正常。”
“原来是江家的三少爷。”沈自怜点了点头,“多有失礼,还望江公子海涵,只是还有一点,我并不明白,既然是江家的公子,应该到第二层赌场才对,这第一层赌场里都是些平民,和公子的身份并不相配,公子会玩的开心吗?”
“我虽然是第一次来,却也知道,逢赌皆是客的道理,我官微言轻,也并不
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江逸缓缓道,“何况我此次前来,也并非完全为了赌博。”
“我明白了。”沈自怜笑了笑,“我相信在之前的赌局里,公子并没有任何出千的举动,所以这些钱财,公子可以全部带走,而且——”
“公子想让我帮的忙,我也一定不留余力,还是之前说的。”沈自怜轻轻挑了挑眉,“哪怕是让我陪你上床,我也心甘情愿。”
江逸自然不会相信沈自怜的鬼话,这女人说话就像是燕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