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其他的道路,都已经在行动中了。所以,听到而看不见,即使听得广博,也必定有谬误;看见而不理解,即使记得牢固,也必然会虚妄;理解而不行动,即使态度敦厚,也必定遇到困境。离开所见所闻,即使理解恰当,也不是圣人的明达事理。一旦走上那条邪路,做一百次就会失败一百次。
学子们听了荀况的演讲,稷下学宫的学习气氛更加浓厚了。
第二件便是从思想方法上,对各家各派思想作了认真的清理。
在稷下学宫,各家各派思想争鸣,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根据。但是,在荀况看来,天下没有两个不同的真理,圣人也没有两种不同的思想。虽然各家各派都有各自的道理和根据,但他们显然都存在着认识的局限性。为了克服局限性,从而认识真理,荀况写了《解蔽》。当然,荀况对各家各派思想,已不像年轻气盛时的尖锐抨击,而只是心平气和进行分析,为追求真理而积极探索。在《解蔽》中,荀况指出各种思想的长处与短处:
大凡人们的毛病,为偏见所蒙蔽,而不明白真理。纠偏就回归正道,两疑就造成迷惑。天下没有两条正道,圣人没有两种思想。
如今诸侯政见不同,百家学说不同,其中必定有正确的,也有错误的;有治国的,也有乱国的。乱国的国君,错误的学者,他们本来的诚心,没有不是追求正道而要自己实行的。可是,由于他们对正道的误解和嫉妒,而别人又投其所好引诱他们。他们偏爱自己的知识积累,唯恐听到批评自己的意见。他们依据自己的观点来观察不同学说,唯恐听到赞美别人的声音。所以,他们与正道背离而自以为是。这难道不是为偏见所蒙蔽,而失去对正道的追求吗!
不用心去分辨,那白与黑在面前眼睛也看不见,雷与鼓在旁边耳朵也听不见,何况心被蒙蔽了呢?得到正道的人,乱国的国君从上面反对他,错误的学者从下面反对他,这难道不很悲哀吗!
造成蒙蔽有各种因素:欲望会造成蒙蔽,厌恶也会造成蒙蔽;看开始会造成蒙蔽,看结果也会造成蒙蔽;从远看会造成蒙蔽,从近看也会造成蒙蔽;广博会造成蒙蔽,肤浅也会造成蒙蔽;崇古会造成蒙蔽,尚今也会造成蒙蔽。大凡万物都有差异,就没有不互相造成蒙蔽的,这是思想方法的共同毛病。
荀况先讲了政治上的蒙蔽,有人君之蒙蔽者,有人臣之蒙蔽者;接着又讲了学问上的蒙蔽,对各种学说作了分析论述:
墨子被实用蒙蔽而不知文饰,宋钘被寡欲蒙蔽而不知贪欲,慎到被刑法蒙蔽而不知贤能,申不害被权势蒙蔽而不知才智,惠施被言辞蒙蔽而不知实物,庄周被天道蒙蔽而不知人道。所以,从实用来认识道,道都是功利了;从欲望来认识道,道都是满足了;从刑法来认识道,道都是法规了;从权势来认识道,道都是便利了;从言辞认识道,道都是辩论了;从天道来认识道,道都是自然了。这些说法,只是道的一个方面。大道的本体是永恒的,而又能穷尽变化,用一个方面不足以概括它。认识片面的人,只看到道的一个方面,而不能真正认识道。所以,他们满足偏见而加以文饰,对内混乱了自己,对外迷惑了别人;在上面的蒙蔽下面的下,在下面的蒙蔽上面的。这就是蒙蔽的祸患。只有孔子仁爱智慧而不受蒙蔽,所以学习治理天下的方法,完全可以与先王相媲美。只有孔子儒家继承了周公之道,推广运用它,而不为成见所蒙蔽。所以,孔子的道德与周公看齐,名声与三王并列,这是没有被蒙蔽的幸福啊。
圣人懂得思想方法的毛病,看到了被蒙蔽的祸患,所以不局限于欲望或者厌恶,不局限于开始或者结果,不局限于远处或者近处,不局限于广博或者肤浅,不局限于古代或者现代。展示出各种事物,而心里有一个标准。所以,各种事物不同而不能相互蒙蔽,从而扰乱了事物的秩序。
荀况把自己的理解告诉大家,人们便陆续来向他咨询。
人们问:“心里的标准是什么呢?”
荀况说:“道。”
人们问:“用什么来认识道呢?”
荀况说:“心。”
人们问:“心怎么来认识道呢?”
荀况说:“虚空、专一而安静。心未尝不储藏东西,但有所谓虚空;心未尝不能认识两种事物,但有所谓专一;心未尝不在活动,但有所谓安静。”
人们问:“什么是虚空呢?”
荀况说:“人生来就有知觉,有知觉就有记忆,记忆就是在储藏东西;但有所谓虚空,不用记忆的知识来损害将要接受的知识,这就叫做虚空。”
人们问:“什么是专一呢?”
荀况说:“心生来就有知觉,有知觉就能区别事物;能区别不同事物就同时认识了它们;同时认识它们就是心有两用。但有所谓专一,不让对那个事物的认识来妨害对这个事物的认识,这就叫做专一。”
人们问:“什么是安静呢?”
荀况说:“心在睡觉时就做梦,在放松时就胡思乱想,在做事时就会思谋计划。所以,心未尝不在活动,但有所谓安静;不让做梦和胡思乱想来干扰认识,这就叫做安静。”
人们问:“这样就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