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沐清如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别的缘故，眼前的程素素，实在是瞧着瘆人。
程素素原本也是个雪为肌肤花为肠的美人儿，很有些书香之气。
但此时，程素素素日里那张明媚妍丽的芙蓉面却让人不敢直视。
那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进府时候还犹如花瓣一样润泽的唇瓣更是干裂一片。
唯有一双眼睛，黑漆漆雾沉沉。衬着暗淡的天光，黑得就好像只剩了墨色的眸子，竟是看不出什么眼白来了。
程素素身子摇晃了一下，扶住了身边的树。
“我来祭奠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轻忽缥缈，听在沐清如耳中如同鬼魅，更是叫她心惊胆战。
沐清如这才注意到，她竟然信步走到了湖心亭的边儿上。
这里，就是之前程素素摔倒小产的地方。
沐清如心里有鬼，不着痕迹地往后又退了退，拢在兔皮手捂子里的手攥了起来。
程素素惨然一笑，又蹲了下去，将地上还未烧尽的纸钱拢了拢。
“我的孩儿啊，好生可怜。还未曾见到天光，就没了。”
沐清如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镇静下来，她蹙着两道很是好看的柳叶眉，“园子里不许装神弄鬼！程姨娘，你就是惦记孩子，也不能坏了侯府的规矩！”
“规矩？”程素素垂着眼睛，视线只落在火光上，幽幽地说道，“我自是知道规矩。我的孩子还没落地呢，就算是祭祀也没有他半分香火的。大姑娘啊，你们眼里他只是一滩血肉，可我的心里，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哪！”
“什么规矩，能抵得上他一条命呢？”
说着说着，程素素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旁人不祭他，我这做娘的可不能不祭。大姑娘你瞧，你弟弟他也知道收香火呢。”
她拾起一根枯枝，翻了翻那香灰。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灵，沐清如便看到那纸灰竟然腾空而起，打着旋儿飞上了半空。
沐清如心中本来就有鬼，见了这情形，只觉得风都更加阴冷了些。
她心头害怕得很，忍不住就缩了缩肩膀，更不敢去看程素素那张鬼魅一样的脸了。
“你，你可这能胡说八道！我劝你赶紧回去，不然我定要回了祖母和娘教训你！”
色厉内荏地扔下两句话，沐清如抬脚就要往锦绣轩的方向跑。
但也就是在此时，程素素突然站了起来，“是了，我还是回去吧！我得去找老爷，求他再疼疼我，万一我的孩儿便回来了呢！”
不知是不是因起身太急了些，程素素压根儿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往前扑了下，就扑在了沐清如的身上。
沐清如猝不及防之下便被扑倒了。
她只觉得程素素那双冰凉的，没有一丝儿温度的手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眼前，是程素素尽在咫尺的苍白的脸。
偏偏，程素素咧嘴一笑，唇边又溢出一抹殷红来。
沐清如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头一歪，也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