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话,阿遥想,既然听见也没有反对,那就已经是龙的朋友了。 “因为我有朋友要来鸣神岛做客。”锅里咕噜咕噜冒出了许多泡泡,阿遥眨眨眼,“去饭店里吃饭多没有意思,我也想有拿得出手的菜招待他啊。” 他嘟哝着:“唉好烦,还要去解决愚人众。” 等到捣毁愚人众藏在八酝岛的隐秘工厂,他就要回鸣神大社学习做饭,斯卡拉姆齐肯定会来找他的。 一定会。 龙就是这么有自信。 。 日升月明,昼夜交替在邪眼工厂内部完全察觉不到,这里只有永恒的黑暗,无处不充斥着祟神的怨念,蚕食人类的愤怒、恐惧和嫉妒等负面情绪。 黑紫的雾气在工厂内无声无息地蔓延,死寂是这里的底色,只有当散兵经过的时候,才能听见游荡的鬼影跪下来向他问安。 “散兵大人,您回来了。” 一个个游荡的鬼影都是愚人众的士兵,深色的统一制服与工厂内的幽暗融为一体,他们用极其高效的方式制造一个个邪眼。参与这次稻妻眼狩令的执行官一共三名,博士在幕后提供邪眼制造技术,女士在台前负责外交和工厂的初期运营。 散兵是临时借调过来看管工厂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踏出过深渊一步,以至于稻妻的局势变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嘭—— 他把运送物资的四名运输小队成员丢在地上,毫不怜惜,任由昏迷不醒的身体重重地磕在木制的潮湿地板上,向周围的人吩咐。 “弄醒他们,搞清楚他们遭遇了什么事情。” “是。”士兵接下命令。 像一团熊熊燃烧着的冰冷火焰,散兵斜瞥一眼单膝在地的下属:“把八重神子和八重遥的所有相关信息都给我拿过来。” 既然要嵌入稻妻日常运营,那愚人众的情报部门自然会把稻妻内部高层和风云人物的底细摸个干净。 “额,”属下迟疑了一秒钟,“那和这两位相关的人,比如神里家和天领奉行的——” “我说的是全部,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艳丽的眉目染上了森寒,瞪视着跪下的士兵,一瞬间祟神的怨念都在身周结成了冰块。 下属连连称是,怯懦离开后,搬动足有一人高的情报节略放置在控制室内的唯一的桌子上,再缓缓地退下。 控制室内只剩下了散兵一个人。 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在他那双灿若寒星的眼睛里,翻页声刷刷不绝,他看的很快,一行一行地将八重遥从十年前到现在的人生轨迹都记在心里。 十年前,降临在踏鞴砂御影炉心下。 被八重神子捡走,养在鸣神大社,没过多久就拥有了雷系神之眼,其实降生时实力就不可小觑,无需神之眼就可以运转操作雷元素。 三年前,以锻炼心智为由,八重神子将阿遥寄养在社奉行神里家,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终末番首领换人的消息。 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在四百年后再一次鲜活地出现在眼前,然而已然失去了曾经同阿散一起的所有记忆。阿遥的身边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人,鸣神大社的巫女们、神里家上下、甚至还有街头组织荒泷派和百年烟花店的长野原一家。 簇拥着的人那么多,那么吵闹,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属于我的位置。 散兵闭上眼睛。 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彻底被背叛了,阿遥说过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绝对不会分开,然而他的龙已经忘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曾经的约定。 啪地一声。 杂乱堆放的情报书不堪重负,在摇摇欲坠的时候又撂上散兵手里最后一本,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轰轰烈烈地倒塌,落得地上和桌上全都是密密麻麻装订成册的纸张。 恰好在这时,一名雷锤卫士闯进了控制室。 他身上有伤,血淋淋的一道划在手臂上,并不致命,制服也有被灼烧的痕迹,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又控制不住身体地摔在地上。 散兵没有抬眼,挥挥手,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有我的命令也敢进来?……算了,我没有心情和你们计较,把这里收拾干净。” 但雷锤卫士没有动,而是跪下:“散兵大人,有人闯进来了!” 这座工厂建在山腹内,只有一条难以被发现的羊肠小路通往外界,门口还有愚人众的士兵把守,是不可能偶然被外人知道的。 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只有两种,一是将制造好的邪眼运送给反抗军,二是将所需的材料从踏鞴砂运送回这里。这中间的逻辑很简单就能理顺,近期出现的异常只有那四名被打晕的运输小队,想必消息一定是从他们这里泄露的。 散兵捏了捏鼻梁,再抬眼又恢复成之前睥睨又满怀恶意的恶劣笑容,就如同方才的落寞不曾存在。 “闯进来的是谁?” “闯入者分为两波,一波是金发旅行者荧和她的伙伴派蒙。” 愚人众和荧的恩怨由来已久,内部早就给这名全世界乱跑的旅行者兼冒险家挂上了号,散兵毫不意外这一位卷进漩涡的能力,又问:“那另一位呢?” 雷锤卫士迟疑了一下:“另一位……是一直孜孜不倦与我们作对的人。” “社奉行旗下终末番的,八重遥。” 一片寂静之中,邪眼工厂内的雾气又浓郁了几分,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阴风将地上的书册吹得哗啦啦作响,散兵背后的帘子也被拂起一角。 雷锤卫士单膝跪地,不敢抬头,盯着地板上飘散的雾气看。散兵的气势锐利又迫人,将他压得冷汗止不住地冒,过了许久才听见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大人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声轻声的笑,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一贯的恶劣,一贯的冷漠。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