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霍晚绛立即低头认错,她努力挣开凌央,赤脚跑下床,亲手把玉佩碎片一瓣接一瓣拾起。
霍晚绛双手捧玉,后怕得浑身颤抖,她不知该怎么做,这块玉佩怕是再也修复不好了。
凌央却看似平常地对她道了句早些睡,便起身穿衣外出,留她一人在房中。
他出门时,再没看她一眼,连同她手心的碎片。
霍晚绛知道,凌央这次不仅仅是生气那么简单,甚至会厌烦她。
她现在是无理取闹了很多,根本没有遵从女子出嫁妇德,到今天这个份上,全是她自己太无章法酿成大祸。
她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她宁愿凌央如从前一般,生气的时候会对她说些重话,会像个长辈一样冷肃着脸教训她。
可他这回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
大军次日启程时,凌央没有坐进马车。
这次他选择在外面骑马,就跟在车后不远处。
霍晚绛频频掀开窗门往后望去,见他与姬无伤等人齐头并进,君臣之间谈笑风生,似乎并无不妥。
就好像昨夜之事被他轻而易举抛之脑后一般。
反倒是她,一夜都没合眼,光对着那些玉石碎片发愁了,无精打采的,晨起更没有胃口用膳,险些连上登上马车的力气都没有。
凌央越是对此事表现的不在意,她心底就越是难安。
纵使她再如何心灵手巧,可玉佩这种东西她也不会修啊。
凌央,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
明眼人都看得出夫妻二人之间气氛不对,但无一人敢多嘴过问。
就着这般微妙情况,大军行进了好几日路程,凌央便在外面骑了几日的马。
抵达梧州城时,凌央忽然起了故地重游的兴致。他独自一人悠然骑着马,慢慢走向当年遇刺时住的客栈。
客栈自那个雨夜后就彻底被官府封锁,如今尘网遍布,依稀可见门后破败的庭院。
院内几株无人打理的蕉树却野蛮生长,翠色欲流,风一吹过,沙沙作响。
凌央的心跟着摇曳的芭蕉叶动了动。
也是在这里,十五岁的少女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箭。
霍晚绛其实是个很怕疼的女郎,她的肌肤比丝绸还要细腻,平时不小心被木刺扎一下都疼得泪眼婆娑,却敢挺身而出替他挡箭。
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女郎。
凌央心口处猛地被剜了一下,仿佛那只汹涌的箭在三年多后真正刺向了他。
“郎君。”
一道熟悉的声音中断了他百感交集的思绪。
凌央没有下马,而是勒紧缰绳调转了马匹方向,正对着阮娘。他习惯性轻笑道:“何事?”
正当正午,凌央骑在高大的汗血宝马上背对着日光,他脊背挺直、双肩开阔,气势极强,浑身都充斥着上位者的尊贵与压迫,不怒自威。
哪怕是在笑,眼底都是冷冰冰的阴鸷。
也是这一瞬,阮娘从未觉得他如此高大疏离过,似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这种改变,也许等他到达长安正式称帝后会更大。
阮娘又改了口:“陛下,奴方才失言了。一直以来叫您郎君叫习惯了,还请陛下恕罪。”
凌央拧眉,利落跳下了马,尽管如此他还是高出阮娘许多,他略有不悦:“我还未回长安正式登基,阮娘何必如此生疏?您是我和阿绛的长辈,想怎么叫我是您的自由。”
言罢,他生硬问道:“阿绛和曦儿可是想我了?”
他才散心不到半刻,霍晚绛不至于放心不下吧。
阮娘点头:“女君托我过来传话,她说你不愿理会她的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很想你。可她做错了事,实在无颜以对你,故……”
凌央笑得两眼弯弯:“我怎么可能跟她计较?也只有她玲珑心思,猜得出我会故地重游。”
阮娘愣道:“那郎君为何对她避而不见?她已经为玉佩之事愁得好几夜没合上眼了,消瘦了许多。”
凌央坦言:“无颜以对的人是我,我总在想,从前的我究竟做错了多少事、糟糕成什么样,才会令她如此患得患失,提心吊胆。三年,没想到三年过去,她都冒着性命危险生下了曦儿,对我还是没有十全的信任。”
原来两个人都拧巴成这样,谁都在低头,可谁都不敢直面彼此。
阮娘终于松了一口气:“误会说开了,就请陛下及时去找女君和好吧。女君叫我前来,一为玉佩之事给陛下赔不是,她说她的确修不好了,陛下身为天子,任何惩处她都心甘情愿。二为告诉陛下,她摔玉之举绝非恃宠而骄,往后回到长安,必不会再犯这样以下犯上、目中无人的错误。”
她不让阮娘来说这些还好,一说,凌央反而生气起来:
“她怎么也开始来规矩体统这套了?她先是我的夫人,而后才是未来的皇后,我们是夫妻,是平等的,何须她这般低三下四?我就愿意宠着她、纵着她,区区一块玉,她为何——”
见凌央动怒,阮娘慌忙解释:“陛下息怒,其实女君的脾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