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柏等到天黑,也没见谷雨回来。
她伺候自己向来尽心尽力,比任何人都得他的心,谢少柏告诉自己,她一定是有事情耽搁了,就好像上次那样,他不能着急,不能不知情况就先怪罪谷雨。
夜色渐深,庄子内外只剩下虫鸣声,谢少柏等到打盹,才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
他以为是谷雨来了,还亲自去开门,却发现站在外面的是庄子上做农活的汉子。
“你来此处做什么?”谢少柏皱眉,很是嫌恶。
“是谷雨姑娘叫我来的,她让我告诉大少爷,宫里今年要的还是桂花,皇帝虽然有心要满城菊花给太后祝寿,但太后喜欢桂花。皇宫以及大启各地,都无人买菊花了。”
那庄稼汉续道:“谷雨姑娘自知无颜面对大少爷,不肯再回庄子上。她还说大少爷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不再需要她,她希望大少爷日后能够好好过日子,若是怪她,她也无怨言。”
谢少柏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仿佛听见美梦破碎的声音。
就这样……哗啦一下,破碎了。
他毫无防备。
“大少爷,您没事吧?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那庄稼汉作势要走。
谢少柏擒住他的胳膊,非常用力,庄稼汉疼得皱了下眉头。
“你去谢府,把我二叔请来,请他一定亲自来见我。这是赏你的,现在就去。”
谢少柏给了他一吊钱,那人接过之后,便点头道:“我现在就去帮大少爷把二爷请来。”
别说谢少柏想找谢准,就连谢准也想找谢少柏,这不,庄稼汉才找上门,谢准二话没说,就连夜到庄子上来见谢少柏了。
看见谢准的脸色,谢少柏就知道,那庄稼汉的消息是准确的。
“赔了?”谢少柏问。
“这下是赔干净了。”谢准快哭了:“这件事咱们是背着家主干的,如今成这样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不然出去躲一阵子吧,等事情结束我们再回来?”
又道:“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应该能出远门吧?我出门之前带了一万两银票,这段时间我们俩紧着点花,熬到冬天再回家!
“那时节母亲、三弟的气也消了,这事儿也就彻底过去了。对了,我来的时候是坐马车来的,现在可以直接走。”
谢准让他的小厮抓紧收拾行李。
谢少柏坐在凳子上,好久都没有动。
他在想,自己投入的那么多银子都是借来的,现在情况有变,他绝对没有银子还钱了。
待在盛京城,不是个办法,只能像二叔说的那样,出去避避风头。
钱庄的人找不到他们,必然会去谢家,谢家会帮他们还钱的,等风头过了他们再回来。
只能这样了。
叔侄二人说定,谢少柏叫小厮拿了行李,便一道出了庄子大门。
马车就停在外面,今晚没有月亮,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由庄稼汉打着火把陪着他们走,谢少柏心中生出无限伤痛,幻想中的财富、地位都没有来;心中依赖无比的姑娘也弃他而去;而他还要在深夜里去寻一个安身之所……
谢少柏一个不留意,眼泪就滑落下来,马车就在跟前,他走不动了,蹲下来大哭。
“诶,大侄子,这有什么好哭的?那么点银子,你三叔会替咱们还的,咱们就出去溜达一圈,到处游览风景,吃好喝好,冬天一到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谢准把谢少柏从地上拉起来。
却忽然看见前面一片灯火通明,吓得谢准顿时两股颤颤。
是望山带着人手来了。
“晚了晚了,我们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谢准哭丧着脸:“三弟是如何这么快知道我们花了那么多银子的?他又是如何得知我们要跑路的?”
望山并未多说话,叔侄二人便知道他是来抓他们的,他们心里虽然不情愿,可也知道逃不掉了,只能乖乖跟着望山回谢府。
回到谢府,已经是半夜三更。
谢准叔侄二人一路上提心吊胆,以为谢凛在家里等着审问他们,但是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却被告知谢凛已经睡下了。
望山说道:“还请二爷与大少爷好生待在自己院子里,莫要乱跑。您二位的院子附近都有护院的把守,日夜保护您二位的安全。”
保护!谢准叔侄二人眉头一跳,这不是保护,而是监视!防止他们偷偷跑出去!
把他们送回各自院子之后,望山回去把事情禀报给谢凛:“三爷料事如神,我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二爷要带着大少爷离开,马车他们都准备好了。”
谢凛淡淡地“嗯”了声,表情无波无澜。
距离太后寿辰只剩下五天时间。
皇宫乃至整个盛京城,甚至是大启国下面的各个城池,已经到处都可见桂花,以及少量的菊花。
楚润雪一直在观察局势的变化。
现在她觉得可以收网了。
“谢家需要向皇宫乃至各地提供的桂花,高达五百万盆,你找人去告诉谢家家主,说我们手上有足够的桂花。”楚润雪嘴角含笑。
“是,大小姐!”应声的人是个姑娘,赫然顶着谷雨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