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非冤枉了这大妇?”
贾环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等事谁管的了?那小妾又不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没念过女则女诫。就算是真的,若将她卖了,这个儿子来日一样会报复大妇。”
范诚道:“只将道理同他说明白,他便知道是他母亲之过了。”
贾环道:“你说一万遍他也必认定他母亲是冤枉的,你说得越多他心里越以为嫡母对官家诬陷他母亲、来日报复得越狠厉。再说,你就知道他十年之后会长成公正贤明之人?”
范诚一怔。
贾环道:“倘若人人公正贤明,世道岂能是如今这模样。范先生,天下万民,念过书的有几个?十之一二只怕都没有。”
范诚想了想,叹道:“赵先生言之有理。俗世百态,受圣人教谕者终究少。”
贾环慨然道:“从前我们兄弟想着,来日如有闲工夫办些义学,请些秀才教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念书。只是天下成了这模样,却不敢了。”
范诚眼神一亮,问道:“这不是大大的好事么?何以不敢?”
贾环道:“若办一时还罢了,年头久了学生若有中举的,恐传出士林名声来、惹各家王爷的眼。”
范诚劝道:“蜀汉昭烈帝刘备曰,勿以善小而不为,毋以恶小而为之,贤昆仲无须因点子不着边际之念放下如此好事。”
贾环歉然道:“我们兄弟皆不是大公无私之人,将自家看得比旁人重。范先生,莫要以为晚生是个仁德之士,晚生做好事先得不危及自身。”
范诚果然有几分失望,半晌才说:“贤昆仲怕是杞人忧天了,何至于那般。”贾环苦笑不语,乃问可还有事么。
范诚遂又取了一件出来。这回他已信任了贾环许多,取了件要紧卷宗。庐州安抚使杜得渠虚报兵数极厉害,吃空饷多年。因欺庐王年幼、母家亦没有武将,如今依然明目张胆吃空饷。只是如今这兵饷已归庐王出了。因这一两年庐州免了盐课,街头富庶了些,他前些日子竟说要再招些新兵来。实在庐王已得了信儿,他压根儿不想招兵,只为着再多白得些银钱罢了。
贾环道:“贪财之人比贪势之人好对付,庐王运气倒是好。”
范诚愁道:“我们王爷手里才宽松了些子,要用钱之处多了去了。”
贾环笑道:“怎么令尊都知道的事儿范先生竟不知道了?”范诚一怔。贾环便学舌道,“‘不过是偷奸耍滑罢了。偌大一笔的盐税没了,那些官老爷哪里忍得了钱少?过不了多长时日必得从别处加税来补的。’眼下还没到‘过不了多长时日’,纵然到了,也可说是庐王年幼、曾大人迂腐、不肯加税。”
范诚愣道:“就如先生猜的,我们庐州之税反倒是多了。”
贾环横了他一眼:“此事你是知情者,我是猜的,那个什么杜什么的岂能知道?你当人人都能猜出来么?”
范诚点点头,又道:“这般只能治标,并不能治本。”
贾环道:“若要治本,须得另收服一员可靠的将领来替他,再使点子手段让他或病或伤或死。他手下有本事不差、与他不合的部将么?”
范诚默然。过了片刻,忽然向贾环行了个大礼。贾环吓了一跳:“范先生做什么!”
范诚含泪道:“我与先生虽昨日才初识,已知道先生是个能人。我主年幼,舅父略有几分迂腐,学生也不过一寻常士子。如今之世,非仁义者能立。求先生相助我主。”
贾环叹道:“范先生,许多事我不便与你说得太明白。横竖庐王我不会不管,这会子我若助他,对他而言不是好事。”
范诚抬目看他面上神情,仿佛有难言之隐,知道自己恐怕强人所难了,又一躬到地:“学生冒昧,还望先生海涵。”
贾环忙还礼道:“范先生多虑了。庐王尚幼,诸事不明,来日方长。”
他二人遂亲近了许多。范诚也不客气了,又取出下头一件来与贾环商议。这日范诚在贾环院中呆到将近晚饭时分,因不好意思再让贾环请饭,再三致谢而去。
范诚随意进了路边一处小饭馆塞了点子饭菜,抱着卷宗去了庐王府。建安公主早告诉了她弟弟,范诚来回话时必告诉她在屏风后头听;遂从头到尾听了个一字不漏。
待范诚走了,庐王立时转到屏风后头问道:“姐姐,这个赵三是何意?”
建安公主含笑道:“显见对你有善意,你只照单收下便好。他说的这些都极有理,依他的话办吧。”庐王应了一声。
一时建安公主回到院子,喊了个机灵的心腹丫鬟过来,命她悄悄从西角门出去,提下午做的那四盒点心送去某巷某客栈,给赵三先生。“他若问你要紧的话你什么都别说,并问他可有话说给王爷没有。”
那丫鬟道:“白眉赤眼的,这算什么?”
建安公主含笑道:“你只管去。人家帮着咱们白干了一日的活也不得俸禄,难不成点心也不给人吃两口?”
丫鬟想了想道:“那什么是不要紧的话呢?”
建安公主道:“若问你名字,你便告诉他。”丫鬟愈发莫名了。
她便提着点心盒子给贾环送礼去了。贾环听下头的人回说来了个小姑娘不肯说来历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