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便商议开了。
薛蟠在旁百感交集,一时潸然泪下。薛姨妈虽在与女儿议事,眼睛时时都瞧着他的,吓得忙问:“儿啊,可是哪里又疼的厉害?”又骂那打人的没王法,又骂那大夫没本事,又骂王夫人请太医半日请不来。
薛蟠含泪道:“父亲没了,家里独我一个男人家,偏如今连不知哪家的奴才都知道我是个没本事的。不能孝顺母亲多疼妹妹,反教你们娘儿两个天天为我操心,真连个畜生也不如了。”
一语未了,娘儿三个抱头痛哭。
过了会子,太医终是来了,瞧了半日,只说无大碍,不曾伤着内脏。断的肋骨好生养着,也不妨事,只让他不可乱动。薛姨妈母女听闻又哭了两缸子泪出来。因打发人去告官。只是果然如那打人的所言,拿不出荣国府的片子来,只有贾政的片子。
不多时,王夫人贾母等打发人过来瞧他,贾琏贾琮宝玉都亲自来瞧了一回,贾琮还帮着他骂了那打人的半日,唯有贾赦那儿半点子动静没有。薛蟠从前是个傻子,如今吃了这么狠的一个亏,又躺在床上动不得,再傻也学会动动脑子了。贾赦不曾打发人来,便是荣国府大房不预备与薛家撑腰的意思。
王子腾听说了亲来瞧他,又臭骂了一顿。
薛蟠苦笑道:“舅舅说的是,只恨没有早听舅舅的话。”
王子腾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薛姨妈:“这真是蟠儿么?”
薛姨妈含泪道:“哥哥,蟠儿这个亏委实吃大了。”因示意屋里的人出去,低声将薛蟠听来的话说了一回。
王子腾闻言默然半日,道:“只怕是有来历的人家。”又叹道,“我早说蟠儿这般肆无忌惮必然惹祸,京城里头什么人物都有。幸而此番伤的不重。”
薛姨妈忙问:“哥哥瞧着,如此胆大妄为的,大约是什么人?”
王子腾哼道:“你当这儿是金陵么?京里头纨绔那么多,随便那个大官或是公侯子弟、嫔妃娘娘的家人都敢的。唯有蟠儿这个傻的,竟如没笼头的马似的横冲直撞不肯收敛。听这些言语,那群豪奴若是当真打死了他,咱们保不齐也没法子。”
薛姨妈大惊:“那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子腾冷笑道:“不过是谁家势大谁有理罢了。当日他打死那个冯什么的,就有王法了?”
薛姨妈一时语塞。
王子腾乃道:“吃了这个亏、能长点子心,也是好事。不然,保不齐哪日得罪了惹不起的,只怕当真就让人打死了。”
薛姨妈心有不甘,又没法子,唯有拉着他垂泪罢了。王子腾安慰了她半日去了。
等了十几日,五城兵马司半分动静皆无。薛姨妈急了,要去寻王夫人。宝钗忙说:“姨母只怕也没法子的,咱们先去打探打探。”
遂使人给衙门送了些银钱。那衙役道:“小哥儿,连根线头的没有的案子,如何查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但凡人没多大事儿就忍了吧,才多大点子一个小亏儿,又没死又没残的。人家敢动手必是不惧寻常人的,纵查出来只怕也是你们奈何不了主,何苦来让我们费那许多心神去,瞎子点灯白费蜡。”
薛姨妈闻言长叹一声:“你姨母当真是不顶事了。”
薛宝钗想了半日,道:“连哥哥遭了大事都不过如此……来日若生意上与人有个官司,只怕愈发不能指望了。咱们还是搬去舅舅家吧。”
薛姨妈踌躇道:“只是你与宝玉的婚事……”
宝钗臊的扭过头去:“妈!”
薛蟠道:“如今荣国府显见没二房什么事儿了,当真将妹妹嫁过来?我瞧着还是设法把银子弄回来才是。”
薛姨妈想来想去想不出法子,一筹莫展。
半日,薛蟠哼道:“母亲终是面皮子软。她若不还钱,我去要。”
薛姨妈忙说:“你可不许胡来,她是你亲姨母,如今她不甚好,谁知道来日有没有个峰回路转的?再等些日子罢了。”
薛蟠急的眼似铜铃一般,嚷道:“有个狗屁峰回路转!依我看她唯有日日嚎哭还没人听罢了。白得了咱们那六十多万的银子去,难道还搭上妹妹不成?世上没有这般便宜,纵她不还,老太太须得替她还了!”
宝钗道:“哥哥莫急,这会子咱们还得罪不起姨母,如今先与舅舅商议搬过去要紧。旁的都容后再议不迟。”
薛蟠恼道:“再容后银子就飞了。”因赌气不言语了。
薛姨妈与宝钗商议了半日也拿不出个章程来,只得先去王家与王子腾商议搬过去再说。借口也是现成的,薛蟠今番吃了如此大亏,全是过于顽劣无知之故,须得有人管教于他,除了王子腾倒也没别人了。王夫人乃说让贾政管他,薛姨妈叹道:“姐姐,妹夫是个读书人,哪里管的了蟠儿这样的。”王夫人唯有语塞。
因外头都传薛蟠得罪了贵人,他养伤的这阵子少有人来瞧他,纵有狐朋狗友上门也让薛姨妈使人拦了。贾琏近日公务繁忙,宝玉忙着念书,倒是贾琮时常来他跟前转悠着,哥俩说说话解闷儿。
薛蟠叹道:“琮兄弟,平日咱们两个往来不多,难为你还时常念着我。”
贾琮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来看房子的吧……只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