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久薇别开眼,将手边的银针又点了一遍数儿:“大公子身边有没有别的女子,与我何干?”
小孙氏知道黎久薇有能耐,可她也发现了,黎久薇不大通内宅之事,尤其不大懂男女情爱。
尤其让小孙氏感到奇怪的是,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黎久薇看待他们的角度、相处时的态度,都与一般人不太一样。
比方说她看得出来,黎久薇并没有从心里服她,甚至对她之前干的事儿很是不满,可是依旧会一丝不苟地为她治眼疾,还夸赞她如今的样貌。
她可是差点儿成了黎久薇主母的人,是要跟她抢容家哥哥的,黎久薇竟然一点儿不嫉妒!
还有对那个奴儿,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贱蹄子,黎久薇居然更加体贴,说什么奴儿这样的人要加倍关照,更加不能轻待。
最关键的是对容轩,即便她的容家哥哥变成如今这样子了,她可以不想嫁,可黎久薇一个罪籍奴婢,凭什么挑拣容家的大公子!
说难听点儿,就算容家哥哥被逐出了容家,这样的罪婢也会使尽浑身解数往上扑的!
她们这样的千金闺秀会想到通婚婚姻获得富贵荣辱、子嗣传承,黎久薇这样的罪婢只配去想身家性命和衣食温饱。
就算她的容家哥哥就此瘫在榻上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黎久薇都该上杆子地往上凑着伺候着。
可是这些寻常女子该在意的,黎久薇都不怎么在意,或者说她也在意,但她不会用女子惯常的手段取得。
小孙氏自己琢磨过了,她觉着黎久薇要么是年纪还小,没开窍,要么就是想要标新立异,就是不想走寻常道儿,再要么就是天生怪人。
因此她自有一番道理要教导黎久薇:“你若对容家哥哥有意,想要以如今的做派以退为进,那你还是得看住他身边的位子。”
“你想啊,什么皇商之女、元都贵女,那都是过眼云烟了,以你现在的出身,将来撑死了就是当个姨娘。”
“我朝规定三品以下的官家和大户人家,一人只能有两名在官府登记在册的妾室,其余的说是妾,那都是通房。”
“只有两个位子啊,你这样的想把位子占住了,是不是得用点儿心。”
小孙氏洋洋自得地隔空点了点了她,“要是你当真无心,就是想当个女管事儿,打点几间铺子、几个庄子,手里多点儿银子使,多几个底下的人捧着你。”
“那你更得占着他身边的位子了,你想,你能有多大做生意的能耐?你厉害,就不兴有那上了年纪打典了半辈子的女管事儿更厉害?”
“就算你比那些女管事儿厉害,那些男管事儿呢?他们自小要么读书,要么习武,再要么从小就跟着掌柜的当学徒,比你强的多的是。”
“你这活儿又不是非得女管事儿干的,你能去干,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容家哥哥信重你,要是有一天他不信你了,眼睛里没你了,这差事还会在你头上吗?”
黎久薇多看了小孙氏一眼,别说,小孙氏这番话很有道理。
很多事儿你有没有能耐做并不是最重要的,上位者让不让你做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在当中的地位,很快就会发现,这事儿没了你,照样办,换上来的人或许手段和方式与你不同,结果却未必比你亲自上阵干差!
“先施针。”
黎久薇来到小孙氏跟前,先用药酒擦拭了要施针的穴位,然后依次将银针刺入。
小孙氏嘴里嘶嘶地轻声叫唤着,银针入穴之后很是酸胀,整个脸皮都紧绷着,原本偏小的一边眼睛感觉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死命拉扯着。
难受是真的,效果也是真的,而且随着这几个月过去,并没有出现一不施针就又变回去的情况出现。
银针要在穴位上停留两炷香的功夫,黎久薇索性点了好闻还能让人心情舒缓的熏香,在一边儿等着。
这是在脸上施针,银针之间会形成力道上的拉扯牵制,说话容易影响彼此间的平衡,致使调整后的五官不对称。
黎久薇并没有因为要反驳小孙氏,就在此间跟她说话,直到拔针的时候才道:“表姑娘怎知我做生意比不上那些女管事儿和男子?”
小孙氏拿着铜镜照着自己更加好看的面容,态度软和了一些,连带着当中的不屑听起来都可爱了许多:
“这也不能全怪你,就城外那块儿地,自从州府发了话要建织染坊之后,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要说把织染坊拆了,也不可能,那不就说明之前的做法都是错的了么。”
“这种事儿,只要没闹出大的乱子,就不会变。你在那儿开铺子、开酒肆客栈,能赚谁的银子。用不了多久,最多就在明年年底的时候,容家的各个铺子核账,就能看出差距。”
“到时候你挣得比别人少,就会被说能力不济。你要是说分给你的地方就不行,也没用,那些人又会说你一个小女子,没本事就回家绣花儿去,反正怎么说他们都有理。”
“做不好,不见得是你的错,做不好呢,你一定得吃挂落,到时候容家哥哥要是不帮你说话,你怎么办?”
“他要是对你好,你在他心里有分量,就是赔银子,他也会把你放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