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耳边只闻得计时的沙漏细微的声响。
好半晌,宋瑾言才低哑地开了口:“说什么呢?”
她那张清冷的脸颊在日光的照耀下透着淡淡的光晕,有些模糊起来。
嘴角含着苦涩的笑:“是我太过自信,才会让背后之人有机可乘。无论我是有心或者无意,伤害既已造成,我自然应当承担该承担的后果。”
“这是我的选择,我人生的路。”她转头望向秋玉,眼眸里已是一片平静:“就像你有你的人生路一样。”
只是细细窥探,隐约可见平静的湖面下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你可以有别的选择。”
秋玉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喉咙口也堵得慌:“何必拿你的命去填?何况那本也不是
你的错。”
“事已至此,再纠结对错又有何用,我只求问心无愧。”
秋玉看着她许久。
“值得吗?”她问。
宋瑾言目光有些悠远,她透过敞开的窗户望向高高的宫墙,高高的宫墙上天空辽阔湛蓝,有不知名的鸟儿扇动翅膀,从视线里滑翔而过。
这是很平静的一天。
但这种平静却是无数战士血染沙场,无数先贤耗尽心血所求来的。她问秋玉:“自前周末年,天灾肆虐,兵祸四起,百姓流离失所,
好不容易如今国泰民安了,若是一朝失了帝王,你猜会如何?”
秋玉脑子里瞬间浮现四个大字:天下大乱。
但她没有说话,宋瑾言也不在意。
她接着道:“天下会乱。‘诸王逐鹿中原
’,听起来是不是很英雄,很宏大?”
她失了血色的嘴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声音有些发冷:“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只看到至高的那把交椅,又何尝看得到椅脚下垒砌的皑皑白骨。”
她的目光移到秋玉脸上,脸上也严肃了起来:“抛开别的,季璟是个好皇帝。他继位以来,打破门阀垄断,摒弃“九品中正制”,重开科考,广纳人才,让底层有识之士得以为国施展抱负。”
“轻徭役重农商,宵衣旰食,未曾懈怠,更遑论他五年镇守边关,打得边境邻国岁岁朝服纳贡,不敢轻易犯我疆土,百姓这才得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秋玉原以为宋瑾言仅仅只是因为爱季璟,所以才会愿意忍受非
人的折磨,却没料到她想得这么深。
内心也不免起了钦佩之心。
昔日宋瑾言才貌冠绝上京,她还以为经此一遭溺在了情爱中。但今日之言,宋家女的傲骨,由此可见一斑。
宋瑾言看着她目光由怒其不争到敬佩,不由扑哧一笑。
“咳、咳咳—”她捂着嘴咳了几声。
“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我享了世家女的荣华富贵,自然要担起自己的责任。况且,若不是我对他有情,即便能豁出命去,却也做不到无半丝抵抗之心。”
若是如此,噬心母蛊一早在种在她体内时,或许就死了。
秋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撇过了脸,她佯装不在意道:“随便你。”
但一想到种了噬心蛊最后的下场
,还是禁不住红了眼眶。
宋瑾言知晓她的性子,也不去挑明。
她的眼神柔和下来,轻声道:“秋玉,有件事儿我希望你能应了我。”
秋玉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垂下头:“我不会说的,放心吧。”
宋瑾言将话讲到这份上了,她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她也很清楚,就算她阻拦了,宋瑾言也还是会坚持那样做。
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噬心蛊一旦种入人体内,非死无以解脱,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心口堵得慌,眼睛越发酸涩,她借口要打水出了屋子。
撩起屋帘时,宋瑾言略带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谢谢你。”
那一刻,秋玉眼眶里的泪水突然就不受控制滚落了出来。
这操x的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