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岁,庄子里的账目已经结算完,府里也没什么大事儿,张氏就喜欢从市面上淘些话本子来看,其中就有讲一个宫中妃嫔相斗,利用猫来伤人,导致妃子小产的故事。
一想到这里,张氏开始坐立不安起来,程颂安那只小狸奴已经长胖了一圈儿了,又贪吃又贪玩,成日里在园子里上蹿下跳地嬉戏,精力极是旺盛,又常腻歪在程颂安怀里,万一蹬着碰着,或是染上什么病症,那她的孙子岂不是有些危险?
正心神不宁,余老太太又招呼她一起去周氏房里看孩子,她便收了心思跟着进去,一眼看见程颂安就坐在绣凳上,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紧张地一动不敢动,心头一热,更加期待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来。
崔文心和蔷薇她们在旁喜笑颜开看着,唯有榻上的产妇周氏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不敢开口,但凡她有想说话的念头,一旁的崔文康就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受累,躺下歇会儿吧。”
周氏每每听了,都不再说话。
程颂安对上她的眼睛道:“听康哥儿的,安心歇息,旁的什么都别想。”
周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苦笑一声,才沉重的点了点头。
余老太太和张氏各自拿了东西赏给周氏,四奶奶许久不曾跟府里这两位主母有亲近,这会子眼窝一热,东西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感到有了依靠,心下也有了主意。
而一旁崔文康却被赏赐的金银器物看的眼红心跳,越发不甘,同是崔家人,偏他们过得烈火烹油般富贵,而自己还得求着他们而生,多早晚将这些弄在自己手里才是。
一屋子人,各有各的心思。
从四奶奶那回来,张氏也不再怏怏不快,满脑子都是日后能抱孙子的喜悦,崔元卿自小稳重老成,让她少操心是不假,但也失了许多养孩子的乐趣,若有了孙子,她必定得日日带在身边,含饴弄孙。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张氏找了孙大夫开一副安胎的药方,依着方子抓药熬药送去给程颂安补身子,乐此不疲。
这一日,张氏亲自带着汤药过来,想看看儿媳妇近来如何,有没有显怀。到了之后,程颂安还在午睡,她没让人喊,只将汤药放在桌上,自己走到崔文心没绣完的屏风处绣了起来。
罗罗奴比程颂安先醒,跳上桌子在汤药食盒子上嗅来嗅去,又用前爪掀开想往里跳,食盒盖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程颂安从梦中惊醒,便看见张氏提溜着罗罗奴的脖子,交给秀禾,一边低声训斥:“这小畜生,无法无天!再不许它进屋。”
“婆母,别跟狸奴生气,”程颂安忍着气,翻身下床,从秀禾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我会看好它,不让它跑去前院。”
罗罗奴吓得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对着肚子喵呜喵呜叫了几声。
张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这个时候也只道:“这些小东西哪里都钻的,没得带进来脏东西,你身子本就不好,不如先把它送出去。”
程颂安养了这几个月,早就感情深厚,一听此言,登时拉了脸:“罗罗奴每日洗澡驱虫,最是干净不过,婆母若嫌它,日后我去赐贤堂喝药,也不叫您白跑这些趟。”
张氏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为她跑来,这一番话听得她有些不是滋味,便道:“我今日正巧无事,既来了,总得看你喝了再走。”
说完让秀禾从食盒里捧出那碗安胎药来,端到她面前。
程颂安也不客气,端起来在嘴边轻轻吹了两下,便要往嘴里送,哪知还未送到嘴边,罗罗奴突然暴起,用两只爪子用力一推,掀翻了汤碗,力道大的令程颂安猝不及防,将碗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这下张氏再也忍耐不住,霍然起身指着她怀中道:“瞧吧,这小畜生喂不熟,再大些怕是更野了,万一日后对孩……”
好在她这次得了余老太太嘱咐,孩子二字在说出口的瞬间又及时止住,改口道,“万一日后你有了孩子,它没头没尾地冲撞,岂不危险?”
程颂安微觉奇怪,罗罗奴平日里是有些调皮,却不至这样狂躁,顶多用爪子在各个敞口的容器里掏两下,适才这样暴躁,想必是为了报复张氏刚才抓它。
“真真对不住,是儿媳管教不严,婆母放心,从今日起,我定好好训它,不使它滋事。”程颂安也有些歉意,“明日母亲也不必再着人送汤,我去赐贤堂便是。”
张氏气得不轻,哼了一声便走了。
程颂安让人打扫完屋子,便抱着罗罗奴训斥:“你这小东西,怎么回事?日后不许掀碗了,否则没有肉条可吃。”
罗罗奴大大的眼睛转了一转,极轻极轻地喵呜叫了一声,直叫的程颂安心都软了,它才又重新窝在她的小腹处,用脑袋不住蹭来蹭去。
到了次日,程颂安便留罗罗奴在屋子,自己同海棠去赐贤堂,好歹张氏一片心意,一个月多来,日日都为她熬些益气补血的药。
她的身子也果真好转起来,觉少了,精神足了,甚至还胖了些,尤其是小肚子,隐隐有鼓起来的趋势。只是月事却一直没来,问孙大夫,总说无碍,再过些日子就恢复了,程颂安对他信赖,便也没在意。
到了赐贤堂,张氏见她果真没带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