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永臣刚从老太太的院里出来,看到疯妇般奔来的苏氏,静静立在原处,眸光平淡无半分动容。
“老爷,你救救苏家,妾身求你救救苏家,皇上那般信任你,老爷去求皇上,他定能从轻发落的……”苏氏扯住颜永臣的袖子,血红的眸子盛满哀求。
“谋逆之罪,夫人想要我如何求?”颜永臣的语气和眸光一样平淡,平淡到像是在诉说旁人的家事。
苏氏在地上跪下,仰面哀求,“老爷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救苏家,老爷你救救他们吧!”
颜永臣盯着她的眸子,平静询问,“我遇难之时,他们可曾愿意出手相帮?”
苏氏的眸子讶然睁大,忽想起颜永臣牵扯科考舞弊案入狱时,她也曾去娘家求助,未得到任何帮扶。
可苏家那般做是有缘由的,如今不该成为颜永臣见死不救的理由。
“苏家也曾助老爷仕途亨顺,老爷不能见死不救呀!”苏氏试图用旧恩唤起颜永臣的良知,可她注定要失望了。
“苏家参与逼宫谋逆,不能救,也不该救。祸不及出嫁女,夫人好生保重自己。”颜永臣说罢无情拂开她抓着其衣摆的手,转身进了屋。
苏氏跌倒在地,心像被撕碎了般疼痛难忍,似想起什么,她豁然抬起头,高声质问,“颜永臣,你是否早知道太子会败落,苏家会有如今的下场。”
“是。”屋内传出颜永臣依旧淡漠的声音。
苏氏没想到他能承认的这般痛快,愣怔一瞬眼泪簌簌往下落,后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原来女儿所言竟是真的,她同床共枕的夫君,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人面兽心的魔鬼。
她对颜永臣的缱绻爱意,多年来的辛苦付出,从头到尾都是笑话,或许连她最开始和颜永臣的邂逅,也是颜永臣刻意安排好的。
颜永臣从未爱过她,也未曾在乎过她,只是把她当做了往上攀爬的踏脚梯。
苏氏并没有哭太久,世家女的骄傲不允许她像落水狗般,跟恶人摇尾乞怜。
她从地上爬起来,挣脱下人的搀扶,抹干面上的眼泪,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了。
屋内,颜大闷声询问,“夫人那头,可需派人盯着?”
颜永臣两眼望天许久,终是长长吐出一口气,“告诉主院的婆子,明欣郡主病了。”
颜大犹疑一瞬,想说老太太刚出手,早早泄露出去会否坏了老太太的谋划,想了想还是应道:“是。”
苏氏回到主院后,失了魂般,任谁劝解都不再言语。
钱漫漫劝解了一通,见劝不动只能作罢,“我再去求求夫君,苏家众人现今被关在牢狱中,七日后才会处斩,说不准还有回旋的余地呢!”
‘处斩’二字,使得苏氏眸中更多了几分哀伤。
自打女儿和父亲相继离世,钱漫漫再没了掐尖要强的心思,近两年与苏氏的关系反倒越发好了起来。
她是真心的劝解,并无想拱火,奈何言语匮乏,一番劝解对苏氏而言反倒是火上浇油。
曲妈妈哭丧着脸进门,“宫里传来消息,小郡主病了,大小姐定是顾暇不及。夫人得坚强些,您要是有个好歹,大小姐和小郡主更孤立无助了!”
苏氏的眸光渐渐聚焦,许久才反应过来,哑着声音问,“欣儿病了,怎会病了?可严重?”
曲妈妈抹了抹眼角的泪,“小郡主可能是受了惊,夫人定要保全自己,莫要让大小姐更伤心难过。”
“好。”苏氏闭上双眼。
好似痛苦到极致,便麻木了,她即便要跟随苏家众人而去,也得等女儿和明欣安稳下来再走。
太子未被远景帝盛怒之下当场处决,性命应暂时无虞了,身为太子侧妃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明欣是皇家唯一的郡主,更不会被处死,可眼下母女二人虽保住了性命,今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她活着,才能想办法帮扶一二,所以,她这条命,暂时还得留着。
雨断断续续下了三日,宫内宫外的血污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待雨过天晴时,三日前的厮杀恍若只是一场梦。
得知处理谋反后续的是虞瑾州,颜沐禧未让冬玉再出门,免得被认出惹来事端,换惊蛰和顺子出去打探朝堂的最新消息。
今早的大朝会上,远景帝正式下旨废除虞瑾堂的太子之位,贬为庶人移居东陵别院守皇陵。
寿王虞瑾州救驾有功,立为太子,生母秦贵人封贵妃,赐封号良。
颜沐筠禁不住感叹,“良贵妃低阶宫女出身,相貌不出众,年纪比远景帝还大些,竟靠着儿子一越当上了贵妃。”
“良贵妃能飞上枝头,并不一定是靠儿子,或许恰恰相反,三皇子的生母是她,才得了远景帝的看重。”颜沐禧看着外头枝头上的鸟雀,想到了当初那个说句话便会面皮发红的良善妇人。
不知如今的良贵妃越过一众妃嫔飞上最高枝,可否还会如原先般胆小怯弱。
“二姐姐这话是何意?难不成这位新晋的良贵妃才是皇帝心尖上的人?”颜沐筠不解询问。
颜沐禧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我只是胡乱猜测,或许人家良贵妃就只是命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