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铭此刻面色平静如水,薄唇深抿,打量漪澜许久才问一声:“她如何讲?”
“贞妃娘娘说,她厌恶冷冰冰的宫廷,厌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唯一能支撑她甘之如饴留在宫里的,就是皇上。她心疼皇上,心疼皇上孤身一人为国事烦忧夙兴夜寐。贞妃娘娘说,当今外敌虎视眈眈,国人尚不觉醒,海军亟缺铁甲舰,而军费迟迟不到。那军费都被挪用去为太后修建后花园。且不说邻国贼寇在举国捐钱买铁甲舰,就是如今牛君岛一带的陈年铁甲舰上,炮弹都已经短缺,若是稍有不测,战事一起,海防不堪一击。可是如今,东狼国举国捐钱买铁甲舰,而我朝却集全国之资为太后贺寿买砖头木头,满朝官员急于搜刮奇珍异宝讨好太后……澜儿那时只觉贞妃娘娘话语犀利激烈,怕节外生枝,招灾惹祸,就一直将此话深藏心底。直到如今身临海疆,一睹江山之壮丽奇伟,心里百感交集。澜儿不过一介女流,不懂什么家国天下的大道理,只是不忍见自己的夫君独自愁烦,就是涸泽之鱼相濡以沫都是好的,也不知还能尽什么绵薄之力,为夫君分忧解愁。”
一阵沉默,大海的翻涌呼啸声震得窗户乱响。不知不觉中,漪澜揉弄衣襟的手被他执住,缓缓的,同她十指交缠,眸光中波光微动,含了感激,却不发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风雨如晦,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只致深温然的眸光包围她,如醇醪般令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因窗外风雨大作,浪涛翻天,天暗如黑夜,掌灯尚不觉其明。一家的女人们闲来无事聚在楼上小花厅吃茶,谈论的话题就是太后的华诞寿礼。
“听说,吴巡抚还真是懂事乖巧,让他的那位姨太太四处去打探老佛爷喜好什么,投其所好的四处寻觅奇珍异宝讨好老佛爷。”万嬷嬷插话说,“大太太在世时,就一直说那吴巡抚看面相就是个心中有数的闷口葫芦。”
“慧巧,咱们府里都是你在掌管钥匙,快透露透露,你替咱们老爷备的什么贺礼呀?”或是闲来无事,清怡郡主竟然都对这话题饶有兴致。
慧巧说:“我尚没定主意呢。若说老佛爷的心思,谁也摸不透的。就说上次吧,有个外任的官员,听说老佛爷喜欢那养颜的龟苓膏
,就费劲心思弄来些南海千年龟的壳子奉上。结果呢?呵呵……”
“结果如何了?”清怡郡主瞪大眼好奇地问。
慧巧一笑,玉指捻起一枚润如红玉的樱桃送去樱唇,笑望一言清怡郡主道:“老佛爷恨不得杀了他,说他这不是存心咒她是乌龟王八吗?”
众人一阵哗然大笑,清怡郡主大声奚落说:“拍马屁拍去马蹄上,还倒扔进如此大把的钱,可真是蚀本。”
慧巧的芊芊十指最是诱人,她日日保养柔荑肌肤如玉,衬上涂了胭脂色凤仙花的指甲更显娇艳欲滴,惹人羡慕。
她粲然一笑又说:“这还不算什么趣事,更有一次。一名新入宫不久的小太监逢了老佛爷千秋,宫中上下都要送寿礼。他没见过世面,周身无一长物,竟然将一把子麻草送给了老佛爷,气得他师父就吩咐人打板子,打得那小太监鬼哭狼嚎的。恰那么巧,就被老佛爷听到撞见。老佛爷就问呀,‘这猴儿崽子是怎么了?’那小太监师父就说了,‘这孩子才来不懂事儿,竟然孝敬老佛爷一把子草绳。’”
“新入宫的孩子没钱,若是有钱,怎
么就混到把个命根子都断了入宫去做这差事?”万嬷嬷感叹,生出些怜悯之意。
“那个送稻草的小太监后来如何了?听五姐姐的意思,似是这送王八壳的遭了难,送稻草的反是得了赏。”漪澜插话道,其实也是满心好奇。
慧巧得意的一笑说:“所以呀,我说这圣心难测,阴晴不定。偏这小太监哭诉说,他献上的这草,本不是寻常的草,是他家乡山上的火龙草,逢了严冬自生温热,可是比东北的乌拉草还暖和,就是妇人月子里落下的寒症都能消除呢……老佛爷一听,就大喜,吩咐人拿来纳去鞋底里踩来试,果然是暖暖的。又有谁知道老佛爷年轻时因生先皇落下了寒症,每月来月事时痛得在床上打滚儿,吃了多少汤药调养好些,可是时常的觉得脚心寒气上涌的。如今一听说这东西好,一试了,这偏方还大好的,一时高兴反赏赐了这太监百两银子,升去做了养心殿御前的二总管。你说,这可不是天上掉下的好事儿?”
若说因这巧宗儿得赏漪澜还是信的,若说提成了二总管她却不信。慧巧见漪澜神情猜疑,就偷声说:“那
人呀,就是当年被咱们爷设计斩杀的那位老佛爷身边的小贵子公公。”漪澜听得周身一怵,果然如此。
清怡郡主一听可是来了精神,问道:“慧巧你说,可有什么巧宗也送个即省钱,又讨巧的寿礼呀?”
漪澜不由望清怡郡主一眼,始料未及她能如此问,看不出她也是个有心的。
漪澜心里也在寻思,如何寻个巧宗应过眼前这寿礼,少花银子,却送在老佛爷眼前强似奇珍异宝,还老佛爷个喜欢舒心。省下的银子,拿去周济海军,也是为老佛爷了去后顾之忧,不让致深左右为难呀。
慧巧浅浅笑了颇有些力不从心说:“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