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堂。
宋溓过来的时候,陈婧娴亲自端了汤药,正要往里屋去,见他来,便停下行了个礼。
宋溓看了她一眼,还没说什么,那陈婧娴自知来得突然怕是会惹人嫌,便先开口了。
“原本回家没多少日子,是要跟母亲回乡下舅舅家住一段时间的,只是还没走成,就听说姑母病了,病得很严重,那时候大表哥只身在外,父母本就担心,二表哥、三表弟和表妹又年幼,姑母念着我我便过来了,只等姑母病好我就回去。
陈静娴的事他刚才回到目安院的时候,听喆友提起过,确非是她耍了什么心眼儿才回来,是母亲病重的厉害,只想叫这个外甥女过来,这些日子她在这里忙前忙后也尽了孝道。
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在这世上为难她,只点点头,说道:“看顾病人总是辛苦,辛苦表妹了。”
陈婧娴本以为他对自己还有些排斥,可一听他此刻的感谢,眼睛都亮了一些,顿时语无伦次了。
“姑母待我好我又如何回报?不过侍疾本就是晚辈该做的,担不起一声辛苦,倒是大表哥,姑母时常念着,大表哥快进去看看吧。”
宋溓颔首,便伸手拿走了她手中的药碗,进去的时候,见母亲靠坐似乎在睡,可听见脚步声顿时就睁开了眼,看到是大儿后,刚要张口说话,一声闷咳堵在了嗓子眼,剧烈咳嗽了几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帕子捂着嘴,等劲儿过去了,咳红了的脸看向日思夜想的大儿,忙说:“娘病了,本要为你操持晚宴,如今也是不成了,我的儿,你从外头回来,一路辛苦了。”
宋溓喉头一哽,走上前去,端着药碗坐下,道:“母亲病了也不差人写封信去,好教儿知道母亲这边的情况。”
陈夫人一脸病容,哪怕有人伺候着,可这生了病的人,终究保持不了多少体面,发丝都有些凌乱,她摇摇头:“你去外头求学是正经事儿,家里便是有天大的事也耽误不了你,还有你别在我这呆着了,科考在即,你不能有丝毫的分心,娘的病有些日子了,可不能过给你了。”
宋溓搅了搅药汤,闻言只道:“儿不孝,母有疾未能随侍左右,到累得表妹做了儿的事,您别说了,儿这时不会走,您安心喝药,儿坐在这儿陪您说会儿话。”
陈夫人眼睛湿润,叹息着擦了眼泪,随后长出了口气,由着大儿一口一口的给自己喂药,目光也一直打量在他身上,远行的人总是奔波劳累,即便有马车可坐,有马可骑,可终究奔波在路上没那么舒坦,可见她儿精神抖擞,只是眉宇之间的担忧化不开,只为其母之病而忧,她只觉欣慰。
无论做妻子她有多么糟糕,至少她将孩子们都养得很好。
这个儿子是孝顺的,是懂得疼母亲的,比他的父亲强多了。
而他的变化身为母亲也看得真真的,从前拿他当个小孩,哪怕气质沉稳,在母亲的心中也如同孩子一般,可自从往他屋里塞了人,叫他知晓的事儿变不一样了。
尤其是这一趟出去再回来,已叫他全然从一个少年郎蜕变成一个男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她本想关心他的起居,那就不免会说到随行的青夏,犹豫过后,陈夫人看向一旁默默无言的陈婧娴,温声道:“昨日怜怜说想要我那副金枝玉叶做临摹,你去找来给她送去。”
陈婧娴哪里不知这是想支开她,便应了话,礼数周全后退出去了,目光在那挺阔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缱绻羡爱离开。
她一走,宋溓也将喝空的药碗放下,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看向母亲,听她说话。
“想必我儿此次去旬阳收益颇丰,只是这山高水远,又出门在外,不知求学之路可否平顺?去了那书院又是否稳妥?”
宋溓一一作答,自是报喜不报忧:“曾老夫子不愧是经世大儒几朝名师,儿拜于他们下受益匪浅,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好在母亲先前细心打点,随行之人又都稳定可靠,一切都安,令母亲忧心了。”
陈夫人抿着唇笑了笑,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些骄傲,说:“我儿向来稳重,走到哪儿都是不需要担心的,只是做母亲的总是会提着一颗心,那生活上,青夏和田田两个丫鬟可将你伺候的好?”
宋溓微顿,随后说道:“田田是儿院中做久的人,知晓儿的脾气,自然妥帖,青夏是儿的侍婢,没人比她更贴心了。”
陈夫人微默,而后一笑:“她能得你心,叫你欢喜,还给这般高的评价,也算是母亲做了件好事,只是这些个侍婢丫鬟等你成婚后都是要打发出去的,你也不必太上心,等你将来娶了郡主,在纳几房美妾,自是顺你的心意,后院和和美美……”
宋溓打断了她:“儿从未想过在娶妻之后要将先前的人遣散出府,若没记错,先前就与母亲说过此事。”
陈夫人一怔,看着他并不像是说笑的模样,语气也变得迟疑起来。
“你重情重义是好事,只是……”
这个只是,她没说完,似乎在等他给一个理由。
宋溓便道:“郡主出生尊贵,母亲觉得她若进府,未有子嗣之前可会允许儿纳妾?”
陈夫人顿时蹙起眉头:“哪有正妻善妒成这样?她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