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是郭家最热闹的时候。
被青夏劝说过后,郭茹颜冷静下来,没再继续争执,她对青夏说,她不怕死,走到今日就没想过要独活,可是,她信她,也信她背后的主子。
时至今日,郭茹颜都分外相信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没有错的,眼前这个真真切切帮了她的人所说的话,自然会让她信服。
只是要离开,还需准备,她对王老爷子和乔氏舅母说清,自顾去收拾东西,此间便空了下来。
青夏完成了此桩事,对屋里的另两人俯身行礼后,欲要离开,却被王老爷子叫住了。
“你是叫青夏?”方才听到外孙女是这样叫的。
青夏便回头,与他道是。
王老爷子走上前来,问道:“不曾见过你们,不知你家主子是何方人士?”
青夏莞尔一笑:“无名之辈,还请老爷子莫要记挂。”
王老爷子目光深邃,看了她一会儿,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郭家的事,当初有人给我们写了信,是不是你们干的?”
青夏亦看着他,说道:“王老爷,奴婢只是来传个话,不想叫郭小姐走入歧途,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
王老爷子蹙眉:“郭家要出事,未有苗头前我便接到了这封信,只怕是布局者给的提醒,此事是帮了我王家,我应当承这个情,只是却不知要该向何人去报答。”
青夏想了一会儿,才道:“王老爷既然有信件,将来必能相认,听说王老爷的产业遍布全国,甚至还售到了邻国,这等魄力和头脑令人钦佩,国家的兴衰离不开兵力和财力,国有王家这种义商是幸事,还望您保重,望王家亦如往昔,荣辉永存。”
王老爷子目光锐利,半晌后,错开了身子,对她的打量不复之前的犀利,朝边一拱手,道:“我国子民,无论从商、下海、经农,皆是为了民生大计,我王氏不敢说是天下第一商,可能做到如今全凭良心,如今你们不愿留下身份,我亦不会强求,只待得他日相认时,好教我报今日恩。”
青夏福礼,郑重待之。
……
回到院里,见郭皑手里捏着一块玉牌,双目无神的离开,她侧到一边,等他走后,才进院子。
见宋溓于花堂之下吃茶,她走过去道:“您吩咐的,奴婢都说了,郭小姐性格坚硬,此番她的亲外祖都险些没能将她带走,好在还是个肯听劝的人,否则便要叫一个无辜之人折在这里面了。”
宋溓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同坐品茗,青夏只摇摇头,目光落在外面,示意光天白日,隔墙有眼。
宋溓想说,如今的郭家已经是一盘散沙,到无需她如此谨慎,可一想到她的脾性便也作罢。
遂说道:“保全郭家这一对子女,是怕将来若有冤屈无苦主可诉,你也知道郭家的事情不简单,今日咱们的事了了,就回万青山去吧。”
青夏点点头,想到王家便说:“奴婢刚才去的时候碰到了王家人,问奴婢他们之前收到过的信件是否是少爷所为,好在先前少爷猜想到王家会有此一问,便依您的交代糊弄过去了。”
说罢,不禁面露疑色:“只是有一点奴婢不甚明白,王家在经商之道上颇有名声,此番示好于他们,为何不与之相认呢?”
宋溓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叩在杯身,一点一点,悠闲不已。
“不到时机。”
青夏看着他,听他说完后面的话:“我如今是来求学,卷入这一桩事也要有个名头,否则若是传到上面的耳朵里去,少不得要叫御史参我一本,暗中行事本就要多加遮掩。”
青夏明白过来,应了声便去收拾物件儿。
他们也不过只来了两日,带了一套换洗的衣物,收拾起来很是方便,本来还以为会在这多待些日子,可见爷现在就要走,青夏没问,只当是事已解决,时间无需浪费在此处。
他们来时很是低调,走的时候更是小心,此时天也黑了,青夏看着渐行渐远的郭府,叹了口气。
“何故叹气?”宋溓靠坐车壁,听得她叹,循声问道。
青夏想了会儿,说:“百人百态,千人千面,来郭家之前,听过郭茹颜的话,我也为她真情实感的厌恶过她的继母,可真见了本人,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不忍唏嘘,她不是一个好的继母,却对自己的孩子用心,本以为会是个尖酸刻薄阴险很辣之人,可这一遭只看到了她的慈母柔情,还有郭县令,原先以为他做了不法之事,是个十足的奸臣,可这些日子县令一经病倒,百姓自发的探望和祷告都做不得假,若非他用心治理一方得了民心,又会怎会有民众请命?真是难以想象,一个分明做了恶事,证据确凿的人,却又是难得的爱护百姓的好官。”
宋溓看着她,说:“善恶与黑白,总无绝对,多的是身不由命,事不由己,做了一辈子恶人的人,做了一次好事,便叫人感怀于心,而做了一辈子善事的人,只做一件恶事,便会臭名昭著,可见无有能衡量绝对的善恶公平。”
青夏喃喃:“恶人行善,感天动地。善人作恶,天理不容。”
宋溓微微一笑:“你最近读过《太上感应篇》?”
青夏汗颜:“闲时读过书,不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