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檐铃,历历在心。
郭家乱成一麻时,城外匪患四起,平静了许久的旬阳,竟是在此刻乱了起来。
这些事传到郭家人耳里时已是傍晚,柳柔爰在郭斯榻前坐着,平时端庄娴雅的县令夫人,此刻憔悴难看,双目无神。
她是蠢笨,却不代表一无所知。
到底是做了十几年的县令夫人,风雨欲来之兆,她分辨的清。
旬阳县令前脚刚倒,祸乱接踵而至,令人不得不深思。
“你如今病的不明不白,旬阳事让别人接手,你的功劳苦劳,竟是水中月无法说清,只留下一堆烂摊子,叫我们母子身处险境,进不得退不得……老爷,这些年,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她是他的夫人,郭皑是他儿子,却在他轰然倒下后,举目无亲,不知所措。
“当年你驱赶了王家,却没真的折了他们的路,如今反叫我和洗春受他们压制,你可知我们的日子,要怎么才能过得去?”
“……”
“郭茹颜有了靠山,是要看我笑话,也可能是想要我为她母亲赔命,可是老爷,当年王氏身死,不是因为我啊……不是你的默许,我一个妾,怎敢与当地富户女去较高低?如今好了,都成我的罪孽了,我死了也没事,不过是早一些到地府去和老爷再做夫妻,可咱们的洗春不行啊……”
“……”
“自他长大以后,逐渐知晓王家当年的隐情,我们母子之间就已离心,说来,我们的儿子,倒是比我们二人更重情义一些。”
郭皑接待完一众客人后,回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母亲暗自垂泪。
无言上前,拿过帕子擦了手汗后,红着眼抚上母亲的肩头,宽慰母亲的心。
“爹今日还好吗?”
柳柔爰擦过泪去,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对他道:“药已经喝过两回了,许是那药太过猛烈,喝药之时总是要吃些苦头,好好的一个人昏睡不醒,长久以来也不是个事,儿啊,你我都得做好准备才行。”
郭皑深吸了口气,压抑住了心底的悲凉,说道:“大夫说了,爹如今是活着受罪,可是要叫我放弃他,我实在做不到。”
柳柔爰目光黯淡,对于儿子,千言万语都无法开口,只是叹息,无奈。
她和王家的恩怨归根究底是人心作祟,是她错了,无论如何辩白她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她无法忘了当年与老爷私下谈话叫他听到时,对于王家事,他说:“母得位不正,儿何以能安?如今儿得到的一切,都是踩着别人的骨血得来的,儿觉不妥,以后对阿姐……好些吧,这是我们欠她的。”
她知道在老爷心里王家是东风,也是他困顿时的见证,他既不愿丢弃,更不愿为其所困,当洗春说出这种话时,他并不为有此心正的儿子高兴,那种说不上来的,最为敏感的神经被踩中,他恨声道:“父母骨血是为恩,我是她的父亲,生她养她,如何就成了欠她?你是个忠肝义胆的好弟弟,我就且看着你踩着她得到的东西,是否真的不要,我和你母亲为你谋来的,你又真的能弃之如履?”
思绪回笼,柳柔爰看向自己这个儿子,突然很是庆幸,他的一根筋,他心存善念,如今救了他一命,好在他也不是跟着自己一条路走到了底,到了清算之时,尚且有可以留白的地方让人为他分辨。
她说:“你带回来的宋公子今日来找过我了,关于你父亲的事,我虽不知,却也将有用的消息告诉了他,儿啊,郭家还能否留有血脉,就看他肯不肯帮了。”
郭皑愣住:“娘你怎么不等我空下来时再商量?”
柳柔爰:“商量也无用,你爹做的事连我都不知道,如今有人能应承下来来解决这个问题,就已经是祖先保佑了,洗春你听娘说,不管将来你爹如何,娘如何,只要你能好好的,就不枉爹娘为你谋划一场了。”
话音落地,母子二人未察觉之时,躺在病榻上的人,紧闭的双眼流淌出一行泪来。
……
旬阳城外乱起来后,王老爷子强势带走了郭茹颜。
对于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家,历经了风雨,面对危险时有超乎常人的敏锐,郭家的事不同寻常,如今旬阳城外的匪患更像是一种预警,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郭家落败的场面,此刻不是争一时之气和解决旧怨的时候,他要带走女儿的骨血,无论这个外孙女如何发犟都由不得她。
郭茹颜当然不肯走,与这位相处甚少的外祖发生了争执,气的乔氏过来打了她胳膊两下。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我们的苦心呢?正逢多事之秋,你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好?许多事情不能与你明说,可如今郭家是万万待不得了,你要报仇,我们王家人也要向他们讨个说法,可现在,保住自己最为要紧你知道吗?!”
郭茹颜梗着脖子不肯退让,眼里猩红一片,她指着供奉的牌位。
郭家原配王氏清秋。
道:“我娘每时每刻都在看着呢!看着郭家人如何自食恶果,我今日就是死在这儿都要留下来,不亲眼看着他们遭报应我绝不会走。”
王老爷子深叹了口气,目光虽浑浊却不失锐利,看着这个心病成疾的外孙女,叹息道:“你难道要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