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回过神来,待见那琉钰面含笑意在门口,忽觉肘下混乱,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点头,利落的收拾好了桌上的物件。
琉钰看了一眼,边往里走边笑:“原来妹妹喜欢弄墨呀。”
青夏摇摇头:“写着玩罢,并不擅长。”
“那妹妹可会写自己的名字?”
这个自然是会。
“写的不大好。”
琉钰莞尔:“能写得出已然很不错了,你可会写我的名字?”
说罢,似乎也是不好意思了,颊上飞红云,她解释道:“我会唱两句,都是旁人教了硬记下的,却未能识字,如今已有十八,却连自个儿的名字都不会写。”
听她这样说,青夏颇觉感叹,若不是兄长,她怕是也不知这些,倒也不会因自己会而旁人不会生出几分轻贱心思,指尖沾了水,在桌上落下她的名儿。
府上有两回发月钱,让对牌子时,青夏瞧了两眼,故而知道“琉钰”二字如何写。
她说:“这个名字寓意很好,代表勇敢、忠诚,也属珍宝之意。”
琉钰摇头笑笑:“这是入了府后主人家起的,原先叫什么名儿早就不记得了,你呢,你的名字可也是入府后改的?”
她不大记得这国公府里有哪茬丫头从青或从夏,就如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老了的姑娘,一水儿的画桑、画芫、画某的。
青夏摇头:“我是在本家的名字,不曾改过。”
给奴仆改名儿是主人家的权利,不过大都是买来时实在没个像样的名字,或者有些在娘胎里,家里听了些不懂何意得贵重字儿做名,冲撞了府上的主子,这才会改。
青夏之名,如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令人心旷神怡,心静如水,名是好名,也无需改了。
琉钰听了有些艳羡,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真羡慕你,听说你是家里卖进来的,外头也有个盼头,如今也有了这样的好前程,以后若是再有个一儿半女,这日子也就过出头了。”
此刻,此番言语,令青夏深觉交浅言深了,她不排斥与琉钰寒暄打发时间,即便不熟,未来也不知有多少日子要在一起打交道,也没必要弄的不相往来,但是,一切都是有度的,过了这个度,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兄长曾与她说过,交浅言深,君子所戒。
她虽不是什么君子,却很是听兄长的话,兄长自不会害她,更况且在府中为奴婢,更要谨言慎行才不会出岔子。
闲散的气息有一瞬的收紧,青夏笑意浅淡:“说笑了,我这样的身份,能给主子端茶递水便已经是福分,为主子添丁那不是我该想的。”
“是是,瞧我,和妹妹投机,说话也没了分寸,妹妹莫多心,只是这女人,一旦跟了谁人,自然是身子也给了,心也给了,所图不过是一方安稳,有子傍身,不想妹妹如此明白,比先前几个更是多了几分慧心,倒显得姐姐糊涂了。”
青夏看着她,她尴尬的笑着,似乎真是为自己那不妥当的话恼的紧,只盼自己不要多虑,可是,这张柔美无害的面皮下,当真也是一颗柔软的心吗?
她还记得,刚入府中被安排去侍弄花草,当时有一同与她入府的婢子连心,两人年纪相仿本还亲密,却因平日太过信任而被她不声不响的坑了一回,叫管事娘子狠狠责罚一顿,当时她还未明白其中道理,那管事娘子却看的比她清楚,或许念她年纪小没什么心眼儿,开口提点了几句,这才让她明白,过于交心,过于信任,听之任之,那都是愚蠢。
她不会忘了,自己来的当日,如何被陈燕几人刁难,当时未见的她人,外院那样热闹,她连看热闹都没有,直到自己进了静居,又第一时间来她屋里,模样亲切表情自然的帮着自己洒扫清洁。
或许她是不爱热闹,或许是怕惹祸上身,谁知道呢?
总之,青夏不会单纯的以为,今天到这地步了,同样和她来侍奉大少爷的琉钰会是什么单纯可亲的人,只是面子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她句句亲切软和,又句句都是打探,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成事了。
青夏如实,声音也没那么亲热了:“伺候主子是婢子本分,旁的实在不敢多想,也无福消受,你来的比我早,想必更懂这里的规矩。”
琉钰的脸色有一时的皲裂,尚维持着平和的笑意。
青夏纳了口气,看着她又道:“陈燕几个如何被打发走的你或许不知,但你能留下来已经是难得,咱们既然同一屋檐下做事,伺候同一位主子,我想,还是要齐心协力较好,否则,算来算去,怕是也算不到几个好果子在身上。”
这话便是十足的不给脸面了,琉钰脸上的笑意也快要维持不下来,看着她不声不响唯唯诺诺,却不想是个厉害的。
没了那些笑容,没甚表情的道:“妹妹言重了…”
青夏抬头看她:“我想,这里只有伺候丫鬟,也没什么姐姐妹妹,不若还是叫我名字吧。”
琉钰皮笑肉不笑,这话便是聊不下去了,没什么意味的坐了会儿,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此番没探出她的深浅,反而三言两语将自己剖析了个干净,早该知道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陈燕那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