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平常,程峰大抵是不会回答的,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完全没有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可瞥见谢天豪也用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他便改了主意。
“在你们三番两次下黑手时,我就想过这种可能,毕竟从你们熟练的程度来看,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江海市的公安就算再怎么没用,也不可能半点不对劲都没有发现,而你们这么多年都能相安无事,必定是有人把尾巴替你们清扫干净了。”
陈怀远满心以为是他们这次太过肆无忌惮才惹来程峰的怀疑,没想到对方早在一开始就有所察觉,他微微张大嘴,停在他身上的目光满是惧意,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一股冷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贴在墙上的报纸哗哗作响,他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扭动着升起费力的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个由布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输在你手上,我也不算冤,这是你要的东西。”
程峰伸手接过打开,里面是本巴掌大小的本子,边角处有些泛黄,显然已经有不少年头,且大半纸张都被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可见赵忠德这些年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谢天豪微微咋舌,他在道上这么多年,也见过许多大奸大恶之辈,那些人做过的事加起来怕是都没有这一半多。
“这人晚上睡觉就不怕受害者来找他索命吗?”
以前怕不怕,程峰不清楚,但今晚赵忠德就别想睡个安稳觉了,从屋子里出来,他从本子里随便挑了几件事,用纸笔誊写下来,装进信封交给了谢天豪,道:“把它送到赵忠德手里。”
谢天豪捉摸不透程峰的想法,但清楚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意义并未多问,卷毛却是个憋不住话的,抓了抓脑袋,直接问出了口,“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万一他跑了,我们这些天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程峰呵呵一笑,道:“我要的就是他逃跑。”
卷毛更困惑了,不过见程峰没有多说的打算,也识趣的打消了好奇心,毛遂自荐接下这个任务,离开了黑水街。
……
赵忠德坐在卧室的床上抽烟,旁边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隐隐还有些许火光,显然是刚抽完不久的。
电话叮铃铃的响起。
他拧紧的眉头舒展些许,急切的接通,那头却没有传来他想听到的内容,反而是另一个坏消息。
“厂长,最近订单越来越少,这个月的工资又迟迟没发,工人们现在怨声载道,您看……”
“我会想办法的。”
不想继续听下去,赵忠德阴沉着脸打断他的话,重重将电话挂上,燃尽的烟灰抖动了两下,掉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倒抽口冷气,本就糟糕的心情越发烦躁。
“吗的,没有一件顺心事!”
胡乱把烟灰拍掉,他起身准备去洗把脸。
刚站起来,玻璃碎裂声响起,有什么东西砸到他的额头上,钻心刺骨的疼。
赵忠德下意识抬手捂住,掌心传来湿润感,拿下来一看,瞧见那满手的血红。
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抓起地上的东西就准备往外扔。
可在即将脱手而出时,余光瞥见上面似乎有字迹,胸膛里翻滚的愤怒褪去几分,生出几分莫名的不安。
保持这个姿势思索片刻,他慢慢把手收回,将包裹在石头上的纸张展开,虽然有小部分被血液浸透,字迹有些模糊不清,却也足够他拼凑出大致的内容。
“1975年,赵忠德以威胁手段,逼迫……”
连第一句都还没有念完,他就像被抓住了脖颈的鸭子发不出一点声音,耳朵和脑子里全是嗡嗡的轰鸣声,以至于他脚下一个趔趄狼狈的撞上旁边的桌子。
后腰钝痛阵阵,总算把赵忠德从恐惧里拖拽回来,他吞咽了口唾沫,大步流星走到窗前,向外四处张望,想要看看这东西是谁丢进来的,但除了飞舞的雪花与呼啸的寒风,街道上空无一人。
说不清此刻内心是什么情绪,赵忠德退回床边坐下,低头把纸上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吓的,他的牙齿不停的哆嗦,也顾不得其他,迅速拨打了个电话,然而电话响了好几声却都无人接听,直到最后一秒才被人拿了起来。
“喂,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已经挂断,再打过去已经无人接听了,赵忠德就是再傻,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成了弃子,被压制下去的怒火再度燃烧起来,他胡乱的抓过本书往电话砸去,直把它砸得稀巴烂才平静下来。
知道他做过那些事的人只有陈怀远,不管对方是逃出生天还是落到了什么人手里,对他而言都不是好事,毕竟只要有证据存在,被公安们查到就是早晚的事。
“看来江海市不能再待了。”
既然决定要走,自然得想好退路,枯坐到天明赵忠德终于有了计划。
就在他为自己的未来奔忙时,与他一样彻夜未眠的杜敏正在程峰家附近的巷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往里面张望几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从院子里走出来,她小跑着迎了上去,差点摔倒在地。
“前天晚上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样,但你再信我一次,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