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给她增加事项,将她原本计划的读书时间从半个时辰增加到一个时辰,追加一个时辰的抄书时间,当然肯定是抄他借来的书。
还要考试,通不过就要多抄两张纸的字。反正篮子里那几刀纸可用上一两个月的。
至于其他的琐事,就按纸上写的,只要她自己忙得过来。
倩倩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样她纵然会忙到二更天,中午仍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歇息时间,还可以抽空做点小东西,比如头花一类的。就这样子吧。
双寿几天后就带着小矮马回去了,他选的是陆路。
将近二百里的路,在中间哪个急递铺旁边的脚店里花上不到五文钱歇一晚,第二日就到了。
驴则养在这里当砻米磨粉的劳力用,或者当脚力,当然是双喜负责照顾了,他每天要去溪边放驴,或到田埂上割青草。
这样在从八月初到九月末的那段时间里,倩倩作为家务的总管,在这里一直过得非常忙碌。
如何用有限的银钱过日子,需要精打细算,且做好规划。
她织了几匹棉麻布,买了点靛蓝回来各染了一匹,给三人做了衣裳。
剩下的便请双喜到何家布店卖了将钱交给何济源管着,以后好向黄氏交差。
至于何济源要穿的其他颜色衣裳,只能到外面买布做了。
又将清芬给她的布料画了黄氏要的柿蒂纹的云肩通袖织成料,只是还没染色,要回去问明了颜色才能决定是染还是刷。
青菜是不用外面买的,或买或讨了些蔬菜种子回来,在园子里新种了些,肥多水足,长得也快。
肉也是主着何济源多吃,五六天吃次鱼。潇湘这段水域大鱼不多,小鱼小虾到处都是,两三文钱买一斤够三个人吃两餐。
双喜闲着也是闲着,到溪沟里捡螺蛳、捉小鱼、下笼子,或到山上捡柴,捡栎子、苦槠,摘栀子。
背回来的栎子和苦槠让倩倩砸开壳装在麻袋里浸在水里几天再晒干,后面磨豆腐用。
栀子则晒干后卖到牙行去,换成零花钱。
何济源经常会得到府学教授的奖励,这笔墨纸砚倒是省了好些。
有倩倩帮着抄书,特别是些制艺范文,买书的钱也省了一大部分。
就是他觉得倩倩的字到底缺些底蕴和筋骨,徒有其形而不得神,还是要多练才行。
综上,就算没有看账本,倩倩寻思何济源住在城外的花费事实上也不太多,就算他现在只是附学生而非有银米可领的廪膳生,这家供养他也是绰绰有余的。
她还把多买的小鱼虾晒干烘干,把多余的吃不完的肉做成鲊。
而且还真的像张嬷嬷说的,在园子一角叫双喜搭了个小草屋养几十只鸡鸭,几只大灰鹅看园子。
她在园子里喂鸡,双喜则赶着鸭鹅们出去放水放风挖野菜。
喂食入笼时叽叽嘎嘎,何济源也不嫌吵,看着那些鸡鸭鹅在园子里豕突狼奔,津津有味,还恶趣味地赋诗一首。
后来还找了对小灰兔给她养,每日不是吃自种的菜就是跟鸭鹅争草,牙齿还长,一次把竹笼子咬断了两根跑了出来,也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害三人找了大半天。
直到第二天看到倒伏的被啃了一半的白菜棵才顺藤摸瓜,在柴垛里发现了个窝。
抓的过程又是鸡飞狗跳,害得邻居在外面问是否进了贼。
倩倩通过张嬷嬷也认识了几个住在旁边的主妇,交际圈稍稍扩大了一点。
通过一个针线很好的妇人牵线,接了附近一家有钱商人家的针线活。
那家在府城和下面几个县有盐店、牙行,还有船只跑长沙、汉口和武昌运盐贩货贩谷,家里的女眷活得精贵,除了自己做的一些衣裳鞋子一类的针线,纺纱织布都少做。
甚至有些大件刺绣都请外人。
倩倩接的是大件,被面、帷帐什么的,收入还行,可惜她不会盘金绣,否则工钱还会更多。
她在别的时间接活何济源也由着他。因此两个多月她愣是于月钱外另攒了八九钱银子。
这回她对何济源以前说的话信了,他说:“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讨生活,越容易攒钱。”
可不是么,哪个码头四周不是一片泥墙草棚子,住的都是扛货挑运拉纤的苦力。
她以前去梧州时就发现了,特别是盐厂附近的码头,扛盐的就更多了。
中秋节时几人没有回去,倩倩蒸了点糯米,让双喜舂成糍粑。
又炒了些芝麻研成粉拌点糖粉,用糍粑包了,外面也撒些糖粉,做了个小点心。
月饼她还不会做,是从外面买的五仁馅的。
又花了半天做了芝麻馅和豆沙馅的小酥饼。除了一盘自家人用了,剩下的被何济源拿去送人了。
当然他也从朋友那里得到了一包豆沙馅的月饼,一包板栗,一筐橘子。
布行也送来了一包月饼,四个永明香柚。
再加上做的几个鱼菜便过了个好节。
三个人坐在园子里拜月后嘻嘻哈哈地赏月,燃着自制的线香,取沉香高烧之意。
又开了个红瓤瓜,年轻人胃口好,将瓜和月饼都吃完了,倩倩只嚷肚子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