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间,罕有的陷入一场死寂,无人言语。
归去途中,马车之上,气氛陡然凝滞,唯有马车喑哑、马匹长嘶之声。
“爷。”正值静默之际,马车外陡然传来一声谨慎呼唤。
容陌抬眸,只自喉咙深处溢出一丝轻应。
“京城那边来了密函。”马车外,那声音欲言又止道完,便已悄然静默下来。
一旁,莫阿九睫毛微颤。
想必,定是因着容陌离京太久,而今,大抵应当归去了吧。
却终究未曾言语,这般静默,一直回到府邸之内。
莫小北素来聪慧,待见到二人归来之际的气氛,便已然察觉到异样,安静坐于木椅之上,小小身形着实懂事,好久方才轻轻开口:
“阿姐和圣上可是要回京了?”他问的轻缓,声音亦是平静非常。
莫阿九轻怔片刻,果真这般明显吗?
“有何事吗小北?”她勉强一笑。
“明日听闻先生将要前方长江以南传道受业,小北想随之而去,”莫小北唯有迟疑,“却不知阿姐和圣上已然有归去之意……”
莫阿九轻怔,心底直道竟会这般巧合。
容陌今日方才收到京城密函,小北便要随先生一同南下,当真……巧了。
“阿姐?”许是见她长久未曾言语,小北轻唤她。
“嗯?”莫阿九陡然反应过来,却未曾回应,只转眸望向容陌。
“
且去吧,”容陌启唇,眉目依旧带着一丝淡薄,“幼时多加历练,总归无坏处的,只是小北……”
说道此处,他的声音陡然凛起:“无论去往何处,都是你之抉择,他日行差就错,后果当有你自负,你可知?”
莫小北神色似僵凝,转瞬眉眼骤然坚定,良久,徐徐颔首。
分明不过半大孩童,此刻,却恍若顷刻间成长数岁!
“那我且先行准备了。”莫小北起身,腰背笔直,徐徐离去。
莫阿九定定望着那身影消失在眼前,良久转眸:“为何?”她轻声询着。
她能看出,容陌待小北,当真是在用心培养,却也……有几分放养之意。
“即便是我,也无法左右旁人之路,”容陌微微眯眸,“他心底早已有定夺,无需旁人插手。”
话落,他扭头望向她,却顷刻间偏转了视线。他竟……无法望她的双眸,她的眸,太过澄净。
气氛,似又一次沉寂。
却不知多久:“阿九,小北,像极了你父。”容陌声音轻叹。
莫阿九微怔。
“心思通透却又肆意妄为……”坐得高位后,容陌方才知,在这位子上,能如莫玄一般留有那般心境,实属不易。
莫玄若不为帝王,也当是一代名流雅士了。
莫阿九的神色,随着容陌此言,终究变得柔和下来。
小北,父皇,此一生,有这二人伴
在她身侧,还有……容陌……
只是,白日之光景,陡然传入莫阿九脑海之内,她不仅有些头痛起来。
她知,其实不过只是那三字罢了,竭力劝着自己莫要在乎,可是……做不到。
她说服不了自己。
更多时候,男女之间,所要者大相径庭。
男子以为他已然给了全部,便已足够,而于女子而言,那三字,却比之任何都要重要几分。
“容陌……”她低低唤着他。
容陌微僵,抬眸望向她。
“今日,我似乎还未曾和你道一声,”莫阿九勾唇轻笑,“诞辰安康。”语调温柔。
腰间,香囊徐徐而动。
容陌望着她,眉眼之间,却莫名有些恍惚起来。
他知,她所求者,不外乎那句话罢了,可是……说出口的那瞬,只觉浑身长骨都要被人抽离一般,锥心般痛。
他怕极了那场诅咒,他……亦怕极了失去她。
他此一生,已然太过昏暗,莫阿九,如同他生命见仅有的一束光,而今,他怎得人心让那束光就此消失?
这一夜,许是因着京城那方的密函,容陌始终未曾归来。
有好几次,她恍若听见门口有沉稳脚步声传来,可终究悄然消失,再无动静。
心,终究添了几分暗淡。
今日,那句“我爱你”,她几乎用尽全部气力方才吼出,并非如以往那般容易。
不,其实
,每一句“我爱你”,都不容易。
可……却无一例外,终究都未曾有回应。
亦或是……他二人间,感情总归没有那般伸手?
“叩叩——”门外,陡然一阵敲门声起。
莫阿九思绪微沉,下瞬目光微亮:“谁?”
“阿姐……”门外,一人有礼道着,声音待了几分稚嫩,正是莫小北。
莫阿九起身,打开房门,却正见小北穿戴齐整站在门口处:“圣上今夜似有要事忙碌,我来陪陪阿姐。”他静静解释着,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几分翩翩公子的韵味。
莫阿九轻怔,原来……容陌在书房啊。
“阿姐可是和圣上争执了?”莫小北陡然问着。
争执?莫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