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方莹非常理解栓子的心情。她走到栓子身边,并排坐下,轻轻地搓着手。
栓子抬头,泪光中看到是方莹,慌忙擦了一把眼泪。
“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因为方莹没有洗手,向右斜了一下身子:“我口袋里有手绢。”
栓子摇摇头,又使劲擦一把眼泪,站起来要走。
“你们是英雄!”方莹说:“要不是你们和鬼子开打,吸引鬼子,独立大队就会遭殃,南面都是鬼子骑兵,根本跑不出去。如果贸然向南转移,被鬼子骑兵发现,结果最好也和你们特务连一样,结果不好,比一连还差。”
比一连还差,那就是全军覆没。栓子低头,对方莹说:“谢谢你来安慰我。”
方莹摇头:“不是安慰,我说的是实话,敌人太多,是我们的几十倍,周围不仅有骑兵,还有战车中队,出了南山,向进入苏鲁战区,要跨过两百里平原,我们跑不过鬼子骑兵和装甲车。”
栓子明白,上千人队伍全靠步行,很容易被鬼子骑兵发现,随之而来将是大队骑兵和战车中队的追击,大队鬼子步兵也会很快追上来,而且南面贾汪、邳州附近也有重兵。但不能向东转移,在夫子山和蒙山之间,鬼子也肯定布置兵力拦截。
世界有时候很公平,比如夫子山林。山里地形复杂,适合游击战,但周围地形平坦,鬼子在东、北、西三个方位兵力众多,情势复杂,不像有些兄弟部队,可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
鬼子此次又是突然行动,稍有不慎,独立大队将处于危险之中。而事实上,独立大队藏身于南山,就已是刀架在脖子上。
迷惑了鬼子,让主力得以安全,特务连牺牲战士死的值,死得其所,栓子知道这个道理,又使劲擦了擦眼,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哭。
两天来,鬼子像一场黑色风暴,遮蔽的山林暗无天日,黑色风暴终于退出山林,空气却依然透着冰冷。
天色黑了,搜救告一段落。漫天遍地的喊声,还找不到七名失踪的战士,只能算作失踪,或者是被鬼子俘虏。
尽管李智不相信有战士会成为俘虏,但现在还不得而知。三十二师团刚撤走,谨慎的像只耗子的小林龟山下令县城戒严,封锁线戒严,大路上都不准行人通过,内线还无法送出消息,也就无法确定是否有受伤的战士被鬼子抓走。
已确定牺牲的干部战士要登记造册,记在牺牲人员花名册上。这个工作由老孟来完成,包括后续事宜。家里还有亲人的,逢年过节必须要送些钱粮。没有亲人,孤苦伶仃的,也不能忘了,等将来抗战胜利了,独立大队要修坟立碑。
已牺牲干部战士很多,一连一百一十三人,特务连六十七人,老孟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写完,才甩甩手腕,拿起了烟锅。他一声不吭,油灯微弱的光亮中,吐出的烟飘过双眼时,依然可见深邃。
接下来就是开会,后续工作很多,也与李智意见不统一。
先是烈士墓地问题,李智仍坚持选择孟庄南面山坡,他说:“活着一起打鬼子,死了也要聚在一起,万一和地下的鬼子打群架,咱也不能输!”
但老孟觉得牺牲越来越多,都葬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太过悲壮,如果让王八蛋的小林龟山知道,兴许会得意一番。
两人坚持自己看法,一比一。三个营长也在,但这是领导决定的事,轮不到他们插话。张大年说话了,还是葬在一起吧,往后祭奠的时候,就去了东面再来西边,举行两次仪式。
说的有道理,老孟点头同意。
还有就是重建一连和特务连。一连不用说,属于独立大队的普通连队,从一营选十几名骨干老兵,再从从民兵中选出一百新兵,就补充完毕。但特务连有些棘手,作为独立大队最能打最尖刀的连队,必须选聪明伶俐、体力好、有战斗经验的战士。
以李智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的行事风格,向三个营长下达了命令,两日之内,每营选出二十五名战士补充到特务连去。
“这是命令,如果给老子打埋伏,老子就让他去特务连当战士!”李智很严厉,话说的很重。
可是,谁愿意把手下好兵往外送?三个营长嘴上答应,眼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舍。是的,没有一连和特务连做出的牺牲,主力会遭受重大损失,但可以招新兵加以训练,没必要把现成的好兵送给特务连。现在各营仍缺干部,缺战斗骨干,之前营连长都无比羡慕特务连,班排长配备齐整,还个个都能打仗。
老孟知道李智心里着急,想尽快恢复特务连战斗力。的确,以特务连战绩,以栓子过人的勇敢与机智,包括老孟和张大年都对特务连偏心几分,但不能影响其他营连情绪。再说,龙生九种,各有不同,就如同人的性格,各营有各营的战术风格,各连也有各连的战术特点。
比如由一中队发展起来的一营善于猛冲猛打,这和张大年性格息息相关,他原来就代理一中队队长,而猛子人如其名,是活脱脱的第二个张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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