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手脚麻利,鸡鸭院里传来一阵骚动,番鸭和鹅都去田里头放了,大麻鸭就在院里懒洋洋的,没两下就被陈氏逮住,扯了谷草捆住双脚,拎会的院里,拿了个背篼把鸭子反扣住,等着中午再来处理它。
大麻鸭被扣住,在背篼里面不停地叫,叫的人有些心烦,陈念气鼓鼓地站起身给了背篼一脚,鸭子瞬间就安静了。
卫氏坐在廊下给女儿的过年新衣上绣花,瞧着女儿突然的暴躁一脚,也是有些头疼,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朱氏和柳芸娘把大头菜用竹子挨个插上,一盆子大头菜插了满满四提,提着还有些沉,二人合力把四提大头菜挂在了门口的树枝上,等着风干就成。
等下一批大头菜洗出来晒上,都快到正午了,由于大家都打了腰站(垫了肚子),此时也不饿,便决定再晚点吃晌午饭。
山上干活的几个男人也是这般想的,硬是把拔了菜的那半块地给松了出来,才挑着担子,扛着锄头归家。
“嚯哟,晒了那么多哇!”
陈舅公放下肩膀上的锄头,瞧着院子里堆着的大头菜和萝卜,也不由得叹道。
“可不是?坛子都买了就多弄点嘛!环顺是自己地里头产的,也不要钱,多了也是剁了喂猪,弄多点,三儿还没拿去店里头去,咱拿去送人也成……”
何氏抬起头,直起身,放下手中的菜刀,揉了揉酸痛的后腰,答道。
“是这个理儿!嫂子,咱今年晒干菜不?”
柳外公弯下身,就着淘洗大头菜的水洗了洗手,也帮着刷起了大头菜,随口问道。
“那肯定要晒嘞,咱地里头那么多萝卜、包包菜、大白菜、圆白菜……干菜、盐菜、酸菜,咱都要多弄点,守义家房子还没起呢,到时候要吃的时候还多,我还想着让老大他们再去买点坛子罐子回来,多搞点……”
何氏脖子也有些酸痛,陈二舅顺手接过他娘放下的刀,开始削起大头菜来,何氏边扭脖子边说道。
“娘诶,那么多哇!上回买回来的坛坛罐罐还没用上呢!又买哇!”
陈大舅收箩筐的动作也是一愣,下意识说道。
“管它呢,盐菜泡菜干菜这些,保存得好的话,可以吃好多年生,就算碰到地里头的收成不好,咱也有点菜吃……”
何氏浑身都不得劲,索性站起身活动活动,随手摆摆手道。
等大头菜差不多都晒上,陈氏便招呼众人吃午饭,泡豇豆炒坛坛肉粒儿,酸辣十足,卫氏胃口大开,又喝了一大碗粥,舒服得直叹气,何氏也笑眯眯地看着儿媳妇,满意地点了点头。
“嫂子,梅花儿生产还要备上啥子东西没?大郎他们过两天又要去城里头卖炭,缺什么都让他们赶紧买上才行。”
陈氏端着陶锅,正准备往灶房去,想了想还是多问了句。
“我想着,妹妹,哪天咱俩去下庙里,给梅花儿求个平安符戴戴,嗨,你别说,我这心里还有些没底,自从上回帮燕儿接生完,我都恍惚了好久……”
何氏擦桌子的动作一顿,咬了咬下唇,何氏望向陈氏,眼里都有些后怕在里头。陈氏看懂了嫂子眼里的情绪,诶了一声应下,便提脚出了饭厅。
何氏拎着抹布,瞧着二儿子扶着儿媳在廊下消食,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走过去就把儿子挤开,手中的抹布也丢了过去,自己去搀着二儿媳,还伸手对儿子摆了摆手,示意他走远点。
陈二舅被他娘这一手弄得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用空着的手挠了挠后脑勺,想着自家老娘的脾气一阵一阵的,陈二舅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捏着抹布去了灶房。
陈氏见儿子走开了,才贴着儿媳的耳朵,小声问道,“梅花儿,你月事带准备够没了?那玩意儿可是要流个把月呢!”
卫氏也被婆婆这话问得一愣,霎时脸就红透了,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便把头给低下。
“嗨呀,这事儿有什么害臊的……娘跟你说,你记得喊老二去烧点干净的草木灰,咱灶里头的草木灰太杂了,你让他抱点豆杆子、谷草、麦秆这些来,多烧点儿,烧好了就放你屋去,到时候要用的时候好弄……哎呦,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娘去说去……”
何氏见二儿媳面皮薄,还脸红上了,也不管她害不害臊了,仔细跟她交代着,见儿媳妇的脑袋越垂越低,何氏这暴脾气,就想去找二儿子,卫氏连忙伸出手拉住她。
“娘,这怎么好意思……晚上我跟娃娃她爹说一声就行……”
“诶,这就对了嘛!对了,贴身吸汗的棉巾娘给你备了十来张,也不是说不让你洗澡,是你这娃娃生在腊月间,寒冬腊月,天气冷,害怕你凉到了,到时候看嘛,天气好,娘就去给你找药草煎水洗澡,天气不咋好嘞,咱们就用棉巾塞后背吸吸汗……”
何氏挎着卫氏的胳膊,陪着她走到了前边院子里,大家都在后院忙着处理萝卜,前头没人,卫氏也没那么害羞,何氏索性放开了说。
“诶,娘您对我们真好……都听娘的!”
何氏比卫氏高半个头,卫氏索性将头靠在何氏的肩上,依偎在她怀里头感动的不行。不是她吹,这辈子遇到这么好的婆婆,肯定是她上辈子烧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