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连以为他又得罪了她,就改口问:“我说紫薇大姐,你顿顿给我弄得好吃的从哪拿来的,还都是热的呢?”
紫薇被问住了,然后拉下脸抢白他:“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啥呀,喂饱你就是了。”
老连嘿嘿一笑顺口说:“不会也是偷来的吧?”
“你胡说,不是偷,是拿东西换的,我可不白吃牧民人家的东西!”她尖叫。
忽然她小嘴一咧,哇的一下子哭起来,眼泪啪啪的往地上掉。
老连可吓坏了,赶紧手忙脚乱的起身去劝她,他又是抚摸她的头发又是扯她的手。
可是她哭起来就是没完,嘴里委屈的说:“谁也不许诬赖我偷东西,我从来不偷东西的,我在我娘跟前发过誓,就是饿死也不能偷人家东西……”
他急死了,拼命的解释着:“我说错话了我说错话了,我是顺口说着玩儿的,你咋就当真了呢,哎呀,这可咋整,我不会哄人呀……”
可是她像一个哭闹起来不管不顾的孩子一样,不理会他的苦口婆心,只是哭闹。
他看着她那个撒娇又撒泼的样子只得冷处理了,躺到床铺上闭上眼睛对她不管不问,其实心里关心着。
这一招真是放诸四海而皆灵,她的哭由急雨变成了小雨,又由小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阵雨,最后气数全尽戛然而止了。
老连偷着把眼露出一条缝看她,正好这时她也用手遮掩着偷看他,双目对视谁也瞒不了谁了,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她对“偷吃的”如此忌讳,是因为她的家遭受过一次由“偷吃”带来的没顶之灾。
紫薇擦擦眼睛,抽噎着说:“我给你讲讲我家的故事,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说偷吃的事。”
老连对这个好看的姑娘正满心好奇呢,非常想知道她的身世,听了就忙说“好好好”“你说你说”。
紫薇说,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是母亲带着她姊妹五个艰难的觅食,她说的是“觅食”。
有一年连续下暴雪,雪从不该下雪的季节就开始一场一场地下,到了春季还断断续续地下,地窖里过冬的食物都吃光了,可那些供他们吃的食物由于天冷根本找不到。
她的母亲就带着她的五个孩子吃草根,吃地底下的虫……
“虫?天,你们吃虫啊?多恶心啊?”老连忍不出吐口而出。
她沉浸在自己凄苦的回忆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叙说着。
老连又想想自己的父辈们,赶上挨饿不是也吃树皮草根吗,吃虫自然也自然的事,人家又是蒙古人,“生活习性”自然不同了。
“可是我的小弟弟嘴叼,嫌那些草根和那些虫子难吃,每回吃饭他都哭着不吃,总是我娘给他嚼烂了硬塞到他嘴里,但是他往往又是吐出来。
眼看他瘦的不行了,连哭的气力都没了,有一回夜里俺娘跟俺说‘我的孩子们呀,眼看你们都快要饿死了,可除了草根娘实在是也找不到一口吃的了,都怪娘没本事呀,要不恁就各自逃生吧,别管谁家只要能有口吃的就跟谁家过吧,我明个就领着恁几个挨家问看谁愿意收留恁……’
俺一听都吓哭了,都死活不愿意离开娘,就哭着缩到娘怀里要她别不要俺,把俺娘哭得也舍不得俺了,最后咬了咬牙说,‘别哭了别哭了,宝贝们,娘不说把你们送人的话了,咱娘几个就是死也死到一块儿中不中’?
俺不知道啥是死,但想到死也不跟娘分开就都开心地说好,娘看了也笑了,但是她的笑里扑簌簌的掉着泪珠子。
这天夜里,俺们就带着肚子里的一团草根睡了,睡到半夜俺娘忽然大叫,俺都惊醒了慌慌地偎到她跟前。
因为小弟弟身子弱,睡觉时候俺娘怕俺挤着他,所以这些天俺四个都扎一堆睡,俺娘搂着弟弟一个睡。
俺们看见,俺娘托起了小弟弟软绵绵的身体,他死了。”
紫薇捂着脸哭起来了,老连抬手给她擦泪。
“俺娘就领着俺四个把俺弟弟的尸体埋了,然后她说‘娘真没用啊,生生把你的小弟弟饿死了,我就不配当个娘啊’。
说罢她就大哭,俺吓得都围着她哭,但俺们的哭的声音都很小,俺们也都快饿死了。
忽然起了一阵南风刮到俺身上,但随着南风刮来的还有一股肉香,把俺们姊妹几个给香的一齐哭起来,俺想吃啊……
俺娘看看俺,眼睛里的泪停住不流了,她忽然问‘真想吃肉吗?’俺四个一齐点头说想,俺娘就说,好吧,我给你们拿肉吃。
俺一听都喜得撒起欢儿来,要不是俺都饿得没劲了,得撒开欢的打滚为马上要吃上肉庆祝。”
“后来呢,吃上肉了吗?”老连关切地问。
“吃上了,俺娘叫俺在家里等着,她去给俺们拿肉吃。
到了天黑,她回来了,也带来了肉,她急急慌慌的叫俺赶紧吃,其实不用她说俺也赶紧吃,个个狼吞虎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