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初冬时醒来,即便他恢复得很好,却也突然间老态了许多。
灾情也在此告了一段落,那时太子哥哥忙得焦头烂额。
一日我去瞧他时,他疲惫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给他盖上了披风,却惊醒了他,好些日子不见,他整个人瘦了许多,脸带疲倦。
“太子哥哥,你这样会累坏你自己的。”
他揉着发酸的眼睛,我瞧见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无碍。”连带着声音都是沙哑的:“我只是方才做了个梦。”
我连给他倒了杯茶。
“做梦?”我问道:“什么梦?”
太子哥哥有些愣神,似乎陷入回忆里,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太子哥哥?”
片刻后突然抬手捂住了脸,声音有些哽咽:“啊昭...我梦见汉周灭亡,梦见汉周成了人间炼狱梦见我们都...…”
“太子哥哥!那只是个梦!”
我打断他,皱了皱眉头:“你只是最近太累了,这几个月来连轴转你都没好好歇息过,太子哥哥你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他埋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双肩微微颤抖着。
一国储君梦见这种不是啥好兆头,我晓得太子哥哥心中不安,这些日子他的压力非常大,即便父皇醒来,他也训责太子哥哥办事不力,将他劈头骂了一顿。
听二皇兄说,他夜夜睡不着。
我低头,柔了声:“太子哥哥,梦都是假的,我从前做噩梦你还都说梦是相反的,对吧?那说明汉周日后定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风穿窗而进,带着冷意。
许久,他的声音闷闷传来:“嗯。”
阑筠曾说,君者未下百姓间,怎知真实世间如何知百姓苦难?
我晓得太子哥哥之困,的确在这之前,太子哥哥学的都是书上如何做主君的学问,真正的人间疾苦不只他,我们也不曾亲眼去瞧过,此番天灾人祸齐降汉周,所谓人间苦难,书上了了几笔的描述现实却是如此的震撼人心,击溃了太子哥哥对汉周的自信,也曾一度击溃了我对汉周的自信。
冬天来时,太子哥哥便病下了。
他这一病,灾后难民的后续安置情况便又耽搁了,这一要责又落到了二皇兄身上,我请求父皇让我一同出城去,父皇却恼怒至极。
“你一个公主你去做什么?朝中又不是没人!用得上你去鞍前马后?”
他着实迂腐。
“父皇.....”我无奈:“儿臣不去捣乱的,便是去看看,便也因着我是个公主,更该体恤受苦的百姓不是吗?”
他道:“体恤百姓自有我朝中皇子,朝中臣,你一个公主出去,岂不显得我朝中无人?”
前些时候他病着时,我早就出去了,如今来说这种话。
任我怎么说,他都不同意。
我气得踢翻花盆,花盆碎了,脚也受伤了。
彼时我躺在床上生无可恋时,嘉仪皇后来看我。
我也好些日子未曾见她了,即便此刻躺在床上的是我,可嘉仪皇后的脸色看着却比我更差。
我皱着眉问她:“母后,你脸色为何如此之差?可有传过太医来瞧过?”
她却拍着我的手道:“母后无碍,只是这两日没睡好,太医早前也来瞧过了,过两日便好,昭儿不必担忧。”
“母后定要保重好凤体,啊昭不想你生病。”我搂住她的胳膊,有些亲昵的蹭了蹭:“莫要让啊昭担心。”
她颇宠溺的笑:“母后知道了,不过母后也不想看到你受伤,啊昭,你也莫要让母后担忧,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不能再意气用事,像今日这种踢花盆泄气反伤了自己的事可不能发生底第二回了。”
我有些心虚:“今日乃是意外…母后,其实就是小伤,是花榕大惊小怪了。”
非得叫太医。
我又道:“母后,啊昭现在长本事了,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你,你放心吧。”
嘉仪皇后却没好气道:“这段日子长了什么本事?气你父皇的本事?你啊你,明知你父皇大病刚愈,怎能又同他吵架?”
“那是父皇不对嘛。”
“你呀。”嘉仪皇后摸了摸我的头,又叹息:“啊昭,不管如何,如今汉周正逢磨难,你父皇每天处理那些事便已经够累,够他焦头烂额了,你实在不该再去烦他。”
我在心里叹气,嘉怡皇后也觉得我是在添乱。
撇了撇嘴道:“我只是想帮忙,母后你知道的,我没想给父皇找麻烦,我只想与他多分担一些,也替皇兄多分担一些,啊昭之力微薄,自知帮不上什么大忙,也自知无法替父皇分忧解难。”我涩声:“可母后…啊昭见过那城外面目苍凉的百姓,见过那流浪的孤儿稚子受饥饿折磨,怎还能心安理得的呆在深宫里受锦衣玉食。”
嘉仪皇后沉默片刻,和声细语道:“母后知晓你心地善良,只是啊昭…你做得足已,剩下的便交给你父皇皇兄。”
我没有再说话,我不愚笨,因着父皇卧病在床时,我着二皇兄之手对朝中那群废物整了不少事,如今父皇一醒,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