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萝送萧蕴回宫,裴云庭在家里,屏退下人,亲自布置房间。
等了许久,通叔才过来禀告说王妃回来了。
皂色蟒纹靴踩进了檐边融化的雪水,染上一道湿印,他也无暇顾及,忙过来大门口。
马车已到近前。
停下来,车帘打开,钻出来一个粉色身影,娇娇俏俏,却是一脸陌生,裴云庭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消失不见。
“云哥哥!”
少女天真可爱,下车后目标明确,朝他径直飞了过来,头上一朵雪色绒花晃动,裙摆直飞舞,裴云庭一个闪身避开,少女扑了个空,不满意地揉着脑袋。
“叫叔叔!”裴云庭吐出一排阴沉冷郁的字,“你怎么会出现在本王的车上?”
“庆林!!”
庆林往车厢看了一眼,才敢开口:“王妃请下车。”
车帘被一只素手撩开,裴萝从车里出来,下来立在车前,沉静地看着裴云庭,清晰看见他满目焦急。
微敛双目,她转头看向一同回来的少女浔桑:“浔姑娘不是一直说,齐王殿下会渴慕你,一定会很想见你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裴云庭面前,裴萝仰起脸,嗓音甜蜜:“夫君,我累了,脚疼,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裴云庭手指落在她挺直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接口道:“本王若是抱你走一路,夫人准备怎么感谢我?”轻轻松松将她抱了起来,揽进怀里,“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抱着裴萝走了,一眼也没多看旁人。
浔桑立在马车边,眼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拳头捏的直疼。
“我家王妃方才在车上已经跟姑娘说的很清楚了,浔姑娘就是不信,如今姑娘也看到了,王爷他心里只有王妃,根本不会有别人。”庆林放下抱着的手臂,“我劝姑娘,人心不可勉强,您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天天搁这儿受刺激,自找苦吃!”
说罢,驾车去王府侧门处放车。浔桑咬咬牙,一脚踏进王府大门。
认输,绝对不可能!
走到院里时裴萝就想下来,裴云庭不放,抱着她一路,进屋才松开手。
一路上,裴萝窝在他怀里,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
“太后说我有功,没有愧对青萝郡主这个封号,所以赏了我一栋宅子,还附带了一个人,带回来给你。”
浔桑,太后娘家的小表侄女,浔大将军之女,十五岁,自小恋慕齐王裴云庭,然而齐王有妻,甘愿入府为妾。
太后明摆施压,裴萝本想拒绝。
百里慧在旁适时圆场,道:“这事桑儿一人怕是也不能做主,郎有情妾无意也是没用,还要看齐王的意见,不若就让桑儿试试吧,若是齐王始终不动心,桑儿也不必再痴心错付,母后觉得如何?”
裴萝明白百里慧的意思,太后跟萧止不一样,宁得罪萧止都不能得罪太后,不能与之硬杠,再说此事终归还是要看裴云庭自己,嘴上说得再好听,若他真有心思,即便不是浔桑也会有别人。
答应下来,带浔桑回府。
一路上耳边都是各种裴云庭曾经的英勇事迹,纵是浔桑聒噪,裴萝也听的格外动容。大晏的齐王殿下,她的夫君,的确举世无双,为世人倾慕敬仰。
而此刻,这个话语里绝美、伟岸又威武不屈的男人正屈尊在自己面前,极尽温言软语地哄她。
裴萝坐在床边,裴云庭半跪在她身前。
他膝盖搁在床边的脚踏上,拉住她的手,对她恳切道:“这几日芷园的腊梅开了,我陪夫人去看看好不好?顺便住上几日。”
“好。”裴萝说,拉他起来坐下,“夫君先起来吧。”
裴云庭抱她入怀,手放在她背后拢着,她整个人都嵌入他臂弯:“所以夫人是因为此事心情不好?”
方才竟都学会演戏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子。虽明知是故意的,裴云庭也能看出来她对自己的在意,不觉高兴,反而觉得难过。她的聪明不应该浪费在争风吃醋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裴萝默不作声,回抱住他。
自家夫君滥桃花实在太多。他自己没有这个心思裴萝自是清楚,可是防不住有人给他不停地塞,还有人心甘情愿地一直往上贴。
萧止那边送来的一堆还没去讨个公理出来,这又来一个。
一而再,再而三,心情越发郁闷。
“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裴云庭温声,“相信我,我会把这事解决好。”
裴萝“嗯”了一声:“我知道。”
“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裴云庭又道,裴萝低声,“也知道。”
“你知道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裴萝。”裴云庭嗓音放低,温存又平和,如潺潺流动的溪水,手指抚着她发间一串珍珠缀成的流苏,“该怎么说呢?”
爱她的心思,想让她知道。
“我以前嫌生命太长太无聊,可是遇到你,我想长命百岁,不,这也不够,我妄想长生。”
“我好像突然间明白过来古时候那些人拼命求长生的心思了。”
他轻笑了一声,满含着无尽的叹息与哀婉,愁肠百结万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