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
“把舵掌稳,前头鸣锣开路!”
“总旗,漕船北上,谁敢挡路?”他旁边,一个穿着漕兵棉衣的手下给他倒着茶点头哈腰,“这次运粮有何要紧处,竟要劳您亲来押运?小五做事您还不放心吗?”
“老子能不来吗?”他喝了一口茶,左右瞥了瞥运河上的景致,“总兵大人至今未至,哪一总不是急得跳脚?幸亏漕台扛了担子,一边奏明京里,一边先批了条子。到了地方,你替老子交差?若人家借故盘问,你如何应对?”
“怪不得,那真只能你老人家亲自押运。”
瞥了他一眼之后,这“总旗”悠悠问道:“都教过了吧?咱们旗里兄弟都姓甚名谁,分好了?”
“那是自然,都是懂事的。”
“告诉他们,只要不出岔子,该给他们当家的一点都不会少!到了地方,老子请他们吃酒,到窑子里乐呵乐呵!”
“总旗敞亮!”
“你再去舱里查验一下,有没有没堆好的。毕竟是新君临朝,若一路上真有什么人要较真,也不得不防。”
“小五明白,总旗先歇息着。”
一条按制四百料、可运五百石粮左右的漕船缓缓从淮安往北开始旅程。
但现在,这条漕船装运之多,实际加高加宽加长了的船舱里各种货物和漕粮加起来该是两千多石粮重。
看上去不是满满当当,因为路上还有一地要去水次仓收他们卫派兑的漕粮,而且何必悉数运粮?
宽敞一些的地方,可以做成水手船夫们的宿卧起居之所。
需要掩饰一二的地方自有妙法。
而且朝廷也并非不允私带。成化年间每船允带私货十石,嘉靖年间加到了四十石,万历七年加到了六十石,这些规矩可没改。
【运军顺带土货,不许官司扰害!】
这可是有明文的。
现在船舱里除了该交的正粮,也有供运军一路所需的耗米。
但有多少,也无人细细去数。
每船该有运粮漕兵一旗,上面那个只是小旗官,但如今整船也只有两个漕兵。
这肖武既是那小旗官蒋轩的麾下,也算是他的家丁。
过去其实往往只由肖武来押运。
船上其余“在册运兵”,尽是雇来的人,跑船讨口饭吃。
只要开漕,每船额外有四两行银,还有每年十两多一点、每五六年大约该换新的百两造船银。
这点钱哪够?
但一来所雇之人自不会吃用分给漕军的耗米,二来路上能帮着装卸货物、操舟。
去时船上的耗米、货物,回来时名为空船实则满仓的货物才是大头啊。
这肖武在下面查验了一番,回到小阁楼里时就见蒋轩瞅着他笑。
“总旗知道了?”他挤眉弄眼。
“你小子……”蒋轩对他指指点点,“是会做事的。”
“船上总要有个烧火做饭的嘛,小的孝敬您老的。”
蒋轩也不以为意,是这小子孝敬的还是派漕工的漕帮孝敬的都不打紧。
刚才进去拿酒时瞧了瞧,模样身段也是能够聊以快慰的。
区区小旗官,也只有在漕河上才能这么快意啊。
此刻运河之上,由南往北是浩浩荡荡漕船,基本都加了改装。
一团团的漕船,五船为一旗甲,编甲连坐。
甲聚成帮,帮聚成卫。漕船启运,“甲不得过帮,帮不得过卫”,编队北上,挨甲前行。
它们扬帆北上,运着的既是京城国库的期望,也是漕军和南北无数官绅、商人的期望。
这是如大明动脉一般的漕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