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仆妇人称玉姑姑,其实是薛老夫人院里的。
跟了薛老夫人几十年,玉姑姑大场面见过不少。
应付起人来更是八面玲珑。
薛老夫人身子骨不太爽利,平日里不方便的时候,玉姑姑便是她的嘴替。
自打霍家的马车在薛府大门外停下,薛老夫人就着人时刻盯着外面的动静。
当得知孙子薛定恶被乔九缨激怒,当着众宾客的面动手打人时。
薛老夫人坐不住了,马上派了玉姑姑前来接替王管家。
打算在正式见面之前,让能说会道的玉姑姑亲自招待乔九缨,把宾客们对薛家的印象拉回来。
谁料才刚开口说了两句话,玉姑姑就被堵得哑口无言败了阵。
接连两员猛将败在乔九缨的癫嘴下。
已经有宾客小声议论起来。
议论的内容倒不是黑乔九缨。
毕竟乔九缨破落户出身、胸无点墨、精神失常、性格粗鄙的debuff叠满。
单拎一个出来都很炸裂,组合在一起直接成了王炸。
属于是已经黑无可黑,想黑点别的都找不到地儿下嘴的地步了。
宾客们议论的,是薛家接连派人来明显故意针对,气量未免太小。
“我听说,霍家大奶奶才八岁就不慎落水伤了脑子,薛家不可能不知道吧?”
“知道了还不出于人道多多照顾客人的特殊情况,反而派名声最不好情绪最不稳的薛三公子出来迎接?”
“若非霍大奶奶先前反应快,被打满头包的可就是她了,薛家这不纯欺负人么?”
“就是,若是不欢迎,一开始就不要乱发请帖,专程去的请帖把人请来了,又当众故意针对,还动手,多少是有些难看了。”
“难不成,他们家想宴请的其实只有霍夫人这位二品诰命?之所以这么针对霍大奶奶,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这番猜测一出,仿佛破开了一桩悬案。
众夫人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霍夫人的眼神也很微妙。
来了来了。
她就说乔九缨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薛家大门外发癫。
这不就是了。
薛家都还没把她怎么样,反而是她把薛家前来接待的公子和仆妇气得哑口无言,周围的人却像是中了蛊一样疯狂为她说话。
对此,脑子不够心眼子也不多的乔九缨表示:我不知道啊,薛家上来就先捅了自己一刀。
众夫人的议论声,迅速传到了后院薛老夫人的耳朵里。
薛老夫人听完后,气得连咳了好一阵都没缓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轻敌了。
一开始安排薛定恶在大门外迎接霍家人,本意是想让他跟乔九缨和解。
至少当着那么多宾客,面子工夫得做足,免得落人口舌。
也是想先入为主,给宾客们一个薛家热情好客的初印象。
怎料乔九缨不按套路出牌。
毫无负担就把薛定恶的热情给接了,不仅接了,还十倍热情返还回来。
一路上吱吱喳喳跟和尚念经似的,没两下就把薛定恶逼得现了原形动了手。
尽管薛定恶的拳头最终没落在乔九缨身上。
但在客人们眼里,他对谁动手无所谓,重要的是动了手。
也因为薛定恶的失态,后来被派去的玉姑姑自然而然就被当成了薛定恶的后继者,继续针对乔九缨的。
面子一点没挣回来,薛家的里子倒是快掉光了。
薛老夫人满心懊恼自己不该如此草率先让孙子去招待霍家人。
那乔九缨再不堪,她也是当朝二品尚书的儿媳妇。
圈子里的世家命妇们都是贯会看人下菜碟的。
乔九缨顶着这样的身份,哪怕是坨屎,也有的是人捧她臭脚说她香。
薛老夫人暗暗怄气片刻,决定再派出一人。
她这回派出了大儿媳,也就是薛萤、薛定恶和丽嫔三人的亲生母亲。
也是薛家如今掌管中馈的当家主母,陶氏。
陶氏跟暴躁易怒的薛定恶和略显刻意的玉姑姑完全不同。
她身上沉稳练达的气质,一看就是掌管后宅多年积淀下来的。
没有像薛定恶那样特地亲自出来迎接乔九缨,生怕让人猜不出来他一会儿想搞事。
更没像玉姑姑那样急功近利满脸写着“我想搞事”。
陶氏直接去的茶亭,让人把一早给参宴夫人小姐们准备的雨花茶撤下。
然后又在客人到达茶亭之前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内重新换上别的。
客人们跟着领路下人到茶亭时,见到陶氏正站在里面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干活。
“李夫人喜欢红茶,你手上这壶,放去那儿。”
“霍夫人最近身子不适,不宜饮茶,换成蜂蜜水。”
“这是何小姐喜欢的花露,就放这桌。”
“这些零嘴,放霍家那桌,霍大奶奶应该爱吃。”
……
陶氏手上并无任何纸稿,她只是随意地站在那,然后就对前来参加及笄礼的夫人小姐们的喜好如数家珍。
原本来的就都是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