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自己的生母,然梦中,却早已见过多回。 沈鸾听见母亲斥责自己愚蠢,听见母亲一声又一声的不满与控诉,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大骂沈鸾是白眼狼,竟加那两人迷了眼,连亲生父母都不认得。 梦中沈鸾想为自己辩护,然一口,却是满腔的哭声。每每醒来,枕巾总是湿的,泪痕未干。 怕阮芸担心,沈鸾不敢叫她知道这事。 只待枕上的巾帕干透,方敢扬高声,叫茯苓和绿萼进屋伺候自己。 而如今 放眼过去,满目孤寂萧条。白雪侵占眼帘,沈鸾往前走动半步,抬起脚,果真看见雪地平整如初,并无脚印的踪痕。 她大着胆子往前,故意踩着树枝往裴晏的方向走去。 前方低语的两人半点也未曾发觉异样。 裴晏轻声“嗯。” 二人站在山门外,少顷,方有一道士自半山腰匆匆跑下,他一身道袍,毕恭毕敬朝裴晏行礼“净远道人下山云游四方,施主还是请回罢。” 裴晏面不改色“是云游四方,还是不见客” 小道士规规矩矩,又将净远道人的话原话奉还“若施主有所求,可一步一叩首” 话犹未了,李贵勃然大怒,怒斥“放肆,陛下乃九五之尊,怎可” “李贵。”裴晏淡声打断。 李贵无奈,冷着脸往后退开半步。 鸦青色宝相花纹鹤氅披在肩上,裴晏声音冷冽,如地上寒霜。 他仰头望去,道观处在山顶上,青松抚檐,可望而不可及。 相传青云观九千九百个台矶,若是心中有所求,则一步一跪拜,直至青云观台前,则能得偿所愿。 然至今,无人能做到。 九千九百个台矶于常人已是难于登青天,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严寒之日。 道士站在一侧,似乎是看穿裴晏心中所想,他悠悠,丢下高深莫测的四字“心诚则灵。” 心诚则灵。 李贵怒目圆睁,只觉得这道士所言,纯属是无稽之谈,坑蒙拐骗。 沈鸾站在雪地中,闻言,也只是摇摇头,她轻轻一笑。 裴晏向来不信佛不信鬼神之说,若非如此,当初他砍下那神女头像,也不会那般决绝果断。 沈鸾往后退来两三步。 想着再过半会,裴晏或许就回宫了。 层林叠雪,远处古松如画,隐约还能望见半山腰一株俏丽丽的红梅。 沈鸾踮脚望得尽兴,倏然,却听身后传来裴晏低低一声“朕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 沈鸾惊恐转过身,目光牢牢锁在那一抹鸦青身影上,她面露错愕。 李贵举着伞,脸上亦是同样的惊诧。 九千九百个台矶,裴晏一步一叩首,未曾犹豫半分,直至云霄之上。 漫天飞雪弥漫,雪珠子渐渐迷了眼。 沈鸾愕然怔愣,站在原地。 她始终难以相信。 向来不信神佛、高高在上的裴晏,怎会相信这样的荒谬之言 且她已经身死,人死如灯灭,就算见了净远道人,又能如何 他总不会有本事叫沈鸾起死回生。 青云直上,台矶上落满皑皑白雪。裴晏面不改色,步步叩首。 沈鸾当初在乾清宫前跪了三日三夜,而如今 裴晏在青云观前连着跪了三个来回,九千九百个台矶跪了三遍,方换来净远道人的一面。 雪花悠悠,落在裴晏肩上,落在他冷峻的眉眼上。 沈鸾目光怔忪,双足似灌了铅,一步也动不了。 “阿鸾,阿鸾” 恍惚之际,耳边倏然响起一道焦急不安的声音。 沈鸾茫然睁开眼,刹那,春光拂面,是梦中冰天雪地的彻骨缓缓消失。 阮芸惊慌失措的一张脸忽的映入眼帘。 沈鸾缓缓眨了眨眼。 青纱帐幔低垂,阮芸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总算醒了,你快吓死姨母了。” 她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又低声念叨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茯苓和绿萼站在阮芸身后,瞧见这般,忙不迭搀扶着沈鸾坐起身,拿青缎靠背倚着。 二人眼睛也如杏仁一样红肿。 沈鸾眼皮沉重,只觉得头重脚轻,脑袋晕晕沉沉的。 她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