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 长而窄的小巷子落满日光,沈鸾遍身纯素,素白绫袄,月白棉裙。眉若黛画,纤腰袅袅。 长长帏帽挡住了大半张脸,却仍难掩通身气派的气质。 “姑娘是从京城来的罢” 方一落座,酒楼的掌柜立刻端着漆木茶盘上前,眉开眼笑,为沈鸾送上酒楼的桂花茶。她为人和善,沈鸾未曾开口回过半字。 掌柜自说自话,说上大半天,“这桂花茶是我自己秘制的,姑娘试试和京城有何不同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若是姑娘这样天仙似的人觉得好吃,那定是我家祖坟冒了青烟。” 掌柜自言自语,连连逗趣。 茯苓和绿萼掌不住,捂唇轻笑两三声“你这掌柜也忒伶牙利嘴了些,我们姑娘的帏帽还未曾摘下,你怎知她长何模样” 掌柜喜笑颜开,话里话外都在恭维茯苓和绿萼“两位姑娘都这般好看,主子定然不差。” 沈鸾勾唇。 眼角余光瞥见楼下大声吆喝的官兵,她一双柳眉轻蹙“发生何事了,怎的如此吵闹” 掌柜探头往下望,随即又笑着缩回脑袋“无甚大事,兴许还是先前江边那事。” 擎着茶杯的手指顿在半空,那半杯桂花茶终究未能入口。 沈鸾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江边何事” 掌柜闻言,双眼亮起,当即俯身,一五一十转告“姑娘不知道,今早在那江边捞出一个死人,可吓人了听说那人身上还被捅了一个大窟窿” 沈鸾尚未痊愈,绿萼忙不迭喝住。 沈鸾抬手“无妨,您继续。” 掌柜搓搓手,讪讪干笑两声“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那人和海盗起了冲突,不然身上怎会被扒得一干二净,只剩一身血污里衣。” 沈鸾心口骤停“我听说,伤口是在腹部” 掌柜重重点头“确实是在腹部,那刀口可深了,足足两尺多深。” 掌柜说得绘声绘色,犹如亲眼目睹。 沈鸾指尖发凉,死的那人莫非真是裴晏不成 她皱眉“可曾寻到家人了” 掌柜摇摇头“自然是寻不得的,也不知那人是真遇上海盗,还是冒犯了神女。” 神女 这还是沈鸾第一回听见,茯苓和绿萼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见了茫然。 沈鸾好奇“什么神女” 掌柜面露诧异“姑娘未曾听过神女” 沈鸾摇摇头。 掌柜眼中似点燃光亮,滔滔不绝“我们天水镇这些年风调雨顺,全靠神女庇佑。每逢十五,姑娘也可看见我们镇上的神女游行。” 掌柜脸上流露出欣慰之色,“我家囡囡,就是在前年八月十五叫神女带走的。” 沈鸾怔忪“神女还会带走人” 掌柜笑着点头“不过得是品行端正、才貌双全的女子,神女才会看上。” 天水镇的女子人人以被神女挑中为荣,每逢十五神女游行,镇上总会少一个女子。 无人知晓女子的去处,也无人知晓那女子是如何消失的。 掌柜一双眼睛笑弯“神女的事,我们凡人怎么可能知晓且能被神女看上,那是祖上积德,多少世修来的福分。” 茯苓和绿萼目瞪口呆,两人齐齐哑声。 茯苓心直口快“那你就不担心你家囡囡吗,万一那神女” 话犹未了,掌柜当即沉下脸,先前的温顺可亲瞬间消失殆尽。 她冷声“大胆,你是什么人,怎可随意亵渎神女” 话落,也不再热情款待,扬声欲赶沈鸾一行人出门。 “掌柜莫气。”绿萼弯唇,上前说好话,“我这妹妹最是嘴笨,你莫和她计较。”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他们一行人人生地不熟。 绿萼笑笑,将怀里一两银子塞在掌柜手心,“她是好奇,怎么才会被神女挑中,并无冒犯神女之意,你莫往心里去。” 掌柜闻言,冷若冰霜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她轻哼,不动声色将银子塞入袖中。 “我们囡囡人美心善,方得神女的青睐,这位姑娘”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马车缓缓在小道上驰行。 茯苓不甘心,怒不可遏“她适才那是什么眼神,是说神女定不会看上我吗明明这事处处透露着怪异,是他们叫神女迷了眼” “茯苓。”沈鸾倚在车壁,忽的睁开眼,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