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守着院子,沈鸾仍不放心,夜夜和沈氏同榻。 沈氏只当她缠绵病中,自然娇惯些,又心疼沈鸾身子欠安,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恨不得搂着沈鸾喊心肝。 闻得沈鸾欲和裴仪出门,沈氏忧心忡忡,临行前还不忘叫人送来小手炉。 又将茯苓和绿萼叫着前去,细细叮嘱一番。 裴仪瞠目结舌“不过出门一趟,夫人未免也太紧张了些。” 沈鸾无奈,好似自从上回给自己送虎头鞋开始,母亲就是这般。 她偶有个风吹草动,母亲便如临大敌。 沈鸾摇摇头“兴许是这回病久了,吓坏了母亲。” 裴仪若有所思,点点头“确实。” 她没忍住,伸手在沈鸾脸上掐了一下,双眉紧皱,“不过短短几日,你怎的又瘦了” 裴仪兴致勃勃,“橼香楼元日新出了吃食,你可要试试或者我们听戏去。” 裴仪挽着沈鸾,双眼无神,“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怎么过的,那天竺公主着实奇怪,我用膳时盯着我,走路时盯着我。” 裴仪双手握住脸,“虽说我长得好看,然也不必如此罢,且她心悦的明明是沈鸾,你作甚这般看我” 沈鸾慢悠悠收回视线,她目不斜视“没什么。” 裴仪不依“你骗我,你刚刚那目光,分明是说我”她咬唇,盯着沈鸾不语。 沈鸾好整以暇回望过去,眉眼难得染上笑意,她明知故问“说你如何” 裴仪别过脸“哼。” 朱轮华盖车缓缓在街上行走,裴仪挑起车帘一角,佯装看车外人景。 许是因着那羌人一事,街上不如往年热闹,就连橼香楼,也门可罗雀。 沈鸾和裴仪下了车,早有宫人手执拂尘,细细洒扫一番。 裴仪悄悄和沈鸾咬耳朵。 若是平日她二人上街,断不会这般兴师动众。只这会京中刚现浮尸,人心惶惶。 “我出宫前遇见皇兄,他也要我小心些。” 沈鸾双眼滴溜滴溜转“你遇见阿衡了” 那羌人出事后,沈鸾已有数日未见裴衡。每日送至府上的,只有裴衡的亲笔信。 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然沈鸾却是乐此不疲,二人每日以书信往来。 知沈鸾心系裴衡,裴仪故意偏过头“想知道皇兄同我说了什么” 沈鸾点点头。 裴仪高高仰起头,金镶玉珠钗步摇熠熠生辉,她手抚步摇“那你觉得我今日” 沈鸾不假思索“步摇好看。” “谁要你看步摇了,我是让你” 话犹未了,忽听楼下一阵喧嚣,沈鸾和裴仪自窗口往下望,却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 今日橼香楼裴仪包场,闲杂人等自然不得入内。 裴仪的舅母自然也是。 妇人满头插金戴银,她双目圆瞪,气势汹汹“你睁眼看看,我是你们三公主的舅母,你算什么人,她裴仪都不敢对我这般” 忽而,二楼窗口一块丝帕轻飘飘落下,沈鸾倚着窗口,笑盈盈往下望。 “何人在此处喧嚣绿萼,还不快打了去,吵得我心口疼。” 长安郡主,宫中无人敢得罪。 不必绿萼出面,自有宫人急急下楼,赶走妇人。 妇人面色一变,她儿子就是因沈鸾而死的,她怎能不记恨。 然她不敢得罪沈鸾,只冲着二楼嚷嚷,骂裴仪忘恩负义,对自家表兄 话未说完,已有宫人捂住妇人双唇,深怕脏了楼上长安郡主的耳朵。 沈鸾耳尖听见,狐疑“表兄,是那位强逼良家女,而后惨死在黑熊口中那位” 裴仪点头“是他。”她冷笑连连,“我那表兄的肮脏事,何止这一件,死不足惜罢了。” 她捡了一两件说与沈鸾听,“这样的人,死不足惜。留在人间也是祸害女子,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 沈鸾怔忪,眨眨眼。 裴仪只当她是被吓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不曾想沈鸾忽的一笑,将裴仪抱了个满怀,她笑盈盈“你真好” 裴仪怔愣片刻,猝不及防,她闻见沈鸾满身的芳香,像是熏香熏的衣衫,又好似不是。 裴仪后知后觉,面红耳赤推开人,咋咋唬唬“你作甚么” 沈鸾笑笑,困在眉间多日的愁绪终于烟消云散,她勾唇“只是忽然觉得,有你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