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钦定这种不太像迦南人的继任者……据他所知,迦南神极少干预国王对自己继承人的决定,但既然阿比巴尔王什至不惜冒着被老朋友当众鞭挞(?)的危险也要把他送到埃斐身边,说明他真的很中意这个儿t子,即使目前看来性格并不合适,还是希望他能够成长为合格的继承人。
这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押沙龙, 塔玛的兄长,也算是他的兄长。
押沙龙曾经也像现在的他一样,蒙受埃斐的养育之恩。这位兄长以他出众的姿容,无暇的体魄,美好的气质,以及慷慨仁慈的性格而受到以色列百姓的喜爱。他是大卫最疼爱的儿子,或许也是唯一被大卫视作“儿子”的存在。
所罗门从未真正见过他, 但从他对旁人反应的观察来看,他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缺少犹太民特质的人, 然而这恰恰是他广受爱戴的理由之一。
“你看起来很累。”
所罗门揉了揉眼睛,但遏制住了后面的那个有欠仪态的哈欠:“我这么累的原因,猊下不应该最清楚了吗?”
“是吗?你们年龄相仿,我以为你们会成为好朋友呢。”
是吗?我以为他才两岁呢……不过所罗门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一下,看见埃斐正打算出门,他便想起今天是她许诺再去看望归栖者们的日子,连忙跑过去拉住她的衣摆:“您要去悲伤屋吗?”
“你想跟着一起去?”见他点了点头,埃斐掀起了一边的眉毛,“如果你是想记住他们的样貌,这么做是没有用的。若真有其他国家的卧底试图蒙骗你,雅威会通过启示提醒你,若你本人不在场,即使你向手下的大臣交代过他们的形貌特征,也极少有人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他感觉自己藏在宽大袖沿下的手指瑟缩了一下——神啊,他怎么会忘记这件事?他是以色列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归栖者是以色列的情报机构——也许今天过后,立刻就会变成“前·情报机构”,那么这些归栖者们对他而言就是叛国者,他对去悲伤屋的事表现得那么热情,怎么可能不招惹怀疑?
“我没有……”他嗫嚅道,“我没有想伤害他们,我只是……想知道您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埃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神情并不严厉,但在所罗门看来就是一种审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如同火燎般拂过皮肤,几乎能闻到汗毛烧焦的气味。
好一会儿过去,埃斐才收回视线:“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她牵住他的手,“抱歉,刚才说了伤人的话。”
“没、没什么……”所罗门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倒不是因为对方道歉了——事实上,埃斐经常向别人说抱歉,但往往是因为她做对了,而她认为自己能做得更好,并非她的判断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们穿过集市,再度来到悲伤屋前,这一次开门的还是独眼,但屋子内聚集了更多的人,其中有些看起来风尘仆仆,也许是不久前才赶到的。
所罗门亲眼看见一个人把自己浓密的棕色卷发从脑袋上摘下来,露出一头几乎是贴着头皮的黑色短发,然后对方又用海水洗了把脸,于是脸上那些像是生了病才会得的红色瘢痕也消失无踪了,对方从一个得了重病而神态萎靡的老流浪汉变成了一个面色健康的青年人。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了解埃斐口中“即使交代了形貌特征,也极难判断身份”的说法是怎么回事。
埃斐走路时脚步很轻,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一寸寸地往前挪,他们看起来不像是碧蓝海水下的游鱼,也不像是轻盈滑过天际的海鸥——这些经常被用于形容神秘的归栖者们的词汇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硬要说的话,他们看起来可能更像搁浅的鱼,又或是被剪掉了羽毛的鸟。
“你们今天齐聚于此,应该已经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屋子里鸦雀无声,在这种静谧的氛围下,这个柔和而平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念诵悼词,“我相信你们也做好了准备。”
她的视线从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身上流淌而过:“如果你们想继续留在这里,以归栖者的身份度过余生,请举起你们的手。”
没有人举手——或者说,更像是没有人作出反应。虽然他们身处同一个房间,但他们像是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所罗门听见了她的叹息:“那么打算离开这里,不想再作为归栖者,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的,请举起你们的手。”
依然没有反应……所罗门并不意外,他猜这也是埃斐刚才叹息的原因。
“我不明白,猊下。”开口的是一个男孩,因为他眉目间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机灵与狡黠,所罗门对他印象颇深,如今那里只剩下了悲伤,“为什么您要问我们这些呢?无论我们留还是走,乐意还是不乐意,如果您下令,我们都会遵从的。”
“这就是问题所在。”埃斐说,“我并不是在通知你们,只是在询问你们。”
“我们也不知道,猊下。”一个有着浅色头发,容貌英俊的男人回答,所罗门上一次并没有见到他,或者他当时伪装成了其他模样,“我这两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把自己灌醉,然后随便躺在哪条街的角落,期待有一个人用刀把我捅死,但那些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