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还要我去接?”
柳娘子没好气瞪了薛琰一眼:“怎么,母亲的话你如今也听不得了?再有,你整日无所事事的,只是让你接个人,怎么连这都抱怨上了?”
薛琰眼睛笑弯,不动声色瞥了明窈:“母亲怎知道我整日无所事事?”
薛琰故意放慢声音,“我刚收到汴京传来的密信……”
明窈缓缓拿起茶杯,轻啜一口,抬高的袖子挡住了她眼中的闪躲。
薛琰笑而不语。
柳娘子瞧不见两人之间的暗波涌动,只瞪着薛琰道:“朝堂上的事我们不懂,也不想听。你若是真想说,倒不如去找你的门客相公。”
薛琰懒懒挑起眼皮,又朝明窈望去一眼。
明窈目不斜视,低头又喝了半杯茶。
难得天晴,庭院日光悠悠,白雪尚未融化,高挂在树梢上。
乌木长廊两侧悬着各色玻璃绣灯,放眼望去,满院花团锦簇,锦绣盈眸。
明窈亦步亦趋跟在薛琰身后,转过长廊,青石板路落在两人眼前。
青石甬路,夹道两边种着清一色的红梅。
薛琰忽的刹住脚步,转首侧目,他漫不经心道:“我记得你的院子,不往这边走罢?”
薛琰眼睛笑如弯月,摆明了是在明知故问。
明窈偏头望向树上的红梅,干巴巴从齿间挤出一句:“你刚刚在母亲说的……是何意思?”
薛琰扬眉:“我在母亲那说了那么多话,你问的是哪句?”
明窈猛地转过脑袋,咬牙切齿:“——薛琰!”
薛琰冷笑:“有事喊哥哥,无事喊薛琰,你这性子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明窈盯着薛琰,目光不曾移开过分毫。
薛琰认命抬起双手:“罢了罢了,不逗你就是了。”
他声音缓缓,“陛下来江州了。”
明窈眸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高半分。
薛琰飞快捕捉到明窈脸上的异样,他瞳孔骤紧:“你知道了?”
肯定的口吻。
薛琰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们见过面了?不可能,他昨日才到的江州……”
明窈讪讪撇开目光:“昨日在金明寺……见过一面。”
薛琰唇角的笑意僵滞,上扬的薄唇一点点抿平。
薛琰眉心紧皱:“他和你说什么了?”
明窈反问:“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是汴京又出事了?”
“不算是汴京,是楼兰。”
薛琰声音平静,“我收到消息,新楼兰王在前夜遭人刺杀,如今楼兰群龙无首。”
明窈双眉轻蹙:“他们王室,应该还有很多旁支才是,总不会连一个继位的王子都找不到。”
薛琰言简意赅:“都死了。”
沈烬亲自下的旨意,对楼兰王室赶尽杀绝,一个活口也不留。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这样一来……”
薛琰缓慢望向明窈,“倒是无人知晓你在江州的事了。”
也省得薛琰日日提心吊胆,深怕再有金明寺刺杀的事发生。
薛琰垂角勾起几分笑,难得夸沈烬一句,“他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明窈拢眉:“朝中大臣……只怕不会赞许。”
他们心中的明君,应是以和为贵的。
“这是自然。”
薛琰双手枕在后脑勺,一派的吊儿郎当。
他如今也不太能看懂沈烬了,以沈烬的性子,即便真对人赶尽杀绝,也不会做得这样决绝,挑起内讧让人自相残杀,沈烬坐山观虎斗,才是帝王的手段。
只是那样……太慢了。
且楼兰王室还知道明窈的下落,若是再对明窈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薛琰轻哂:“我还当他这些时日定是焦头烂额,不想他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千里迢迢跑来江州。”
明窈垂首低眉,呼啸的冷风在身旁掠过,眼前闪过昨日在金明寺的匆匆一眼。
怪不得昨日瞧见沈烬,总觉得他清瘦了许多,眉宇间笼着浓浓的倦色。
他似乎很累、很累。
落在明窈颈间的气息急促灼热,好似星星之火。
额头忽然被人重重敲了一记响,明窈不悦扬起双眼,正好对上薛琰幽深明亮的一双眸子。
“我同你说这些,可不是想让你心软的。”
薛琰坦荡道,“汴京危机四伏,帝王身边的位子更是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哥哥不奢求旁的,只想求你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母亲想来也是这般想的。”
明窈朝薛琰眨了眨眼:“母亲只怕更想你此刻去接四喜来家中用膳。”
薛琰脸红耳赤,朝明窈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走。
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
……
除夕夜,薛琰在家中设宴,请来江州最好的戏班子。
柳娘子倚在贵妃榻上,左手拥着明窈,右手环着四喜,笑得合不拢嘴:“赏!”
一声落下,当即有婆子朝戏台上撒去铜钱,叮叮咚咚好不清脆响亮。
一直到三更天,明窈才晕乎乎被侍女搀扶着回了暖阁。
檐下悬着掐丝掐金灯笼,月光倾泻而下,宛若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