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眼睛淌着对往日的缅怀:“陛下的眼睛,像极了当年的皇后娘娘。”
高良曾经在坤宁宫侍奉过先皇后,后来不知怎的犯了事,被赶出宫,而后无人知晓他的行踪。
温思邈骤然睁大眼:“你是高良?”
他此番前来,就是想来李家庄寻熊胆粉,听闻只有高良手上有。
高良怔愣抬起双眸:“这位是……”
章樾松开手中的刀剑,冷着脸道:“金陵温家的小少爷。”
高良看看温思邈,又看看沈烬,后知后觉沈烬南巡是微服私访,并未昭告天下。
他匆忙俯首告罪:“是草民唐突了,草民得以面见圣颜,一时竟忘了分寸,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
沈烬淡声,目光悠悠望向一旁垂手侍立的沈烬,眸色忽暗。
“朕听闻你医术高明,有‘再世华佗’之称。”
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在坤宁宫侍奉先皇后。
高良双膝跪地,毕恭毕敬道:“陛下谬赞,草民不过略通岐黄之术,不敢冒犯先祖华佗。”
沈烬笑笑,他高坐在上首,一手搭在桌上,手指轻曲,有一搭没一搭敲打。
日光渐出堂屋,只在门前留下淡黄的一道光影。
灰扑扑的门帘随风轻摆,隐约听得屋内传来的两三声咳嗽。
虽然是刻意压
制,然沈烬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出对方的忍耐。
他缓慢敲着桌沿。
满屋悄然无声,唯有风声凛冽而过。
沈烬勾唇,视线缓缓落在那一方随风摇曳的门帘上:“若是对蔷薇粉过敏,最快几日能好?”
温思邈心中骇然,他不敢抬眸,深怕沈烬看见自己眼中的慌乱不安。
高良莫名其妙,忽而想起今早匆忙的一瞥,那会温少夫人脸上确实起着红疹。
高良拱手,实话实说:“少则两日,多则三五日。”
“如此。”
沈烬负手站起,一只手背在身后,他身影修长,漆黑影子随着日光映照在高良脚边。
高良忙不迭低下眼眸。
沈烬垂首低眉,漫不经心道,“若是后日好不了,朕便让人砍了你的头。”
高良大惊,慌不择路跪倒在地。
温思邈面露惊慌,他脱口而出:“——陛下!”
温思邈俯首跪在地上,替高良求饶:“内子生性良善,若是知晓有人因自己丧命,定会寝食难安,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青玉扳指落在阴影中,沈烬面不改色:“你是说,朕滥杀无辜?”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
话犹未了,沈烬耐心全无,出声打断,他声音冷峻。
“朕是天子,岂可言而无信?”
温思邈哑口无言。
高良伏跪在地:“草民定不负陛下厚望。”
一帘之后,倚在枕头上的明窈愕然怔在原地,她手上还握着蔷薇粉。
细白的粉末扑在手上,很快冒起密密麻麻的疹子。
帘外高良的声音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明窈无力松开手中的蔷薇粉,任由它洒落满地。
心跳如擂鼓。
落在榻上的日光并未给予明窈任何的暖意。
寒意侵肌入骨,明窈如坠冰窟。
她一遍遍回想沈烬刚刚的一言一行,想不出自己是何时出了纰漏。
沈烬眼下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吗?可若真的疑心自己……
门帘忽然被人挽起,明窈瞳孔骤缩,忙不迭拿衣袂挡住自己。
“是我。”
温思邈快步朝明窈走去,他一手揉着眉心,愁眉不展。
隔墙有耳,温思邈不敢大声语,在自己掌心写道——
你都听见了?
明窈点点头。
温思邈无声叹口气:这事我会再想办法,你先养好身子再说。
明窈哑声:“那熊胆粉呢?”
他们此行本就是为熊胆粉而来,再不能空手而归。
温思邈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这我倒是问过了,熊胆粉还在高大人手上。”
后山的黑熊伤人,连着吃了三人后,李家村的猎户终于忍不住,冒险进山猎杀黑熊。
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高良医治的,故而当
高良提出想要熊胆时,猎户想都不想就应下了。
“只是高大人说只有熊胆还不够,得还有熊掌。”
山中还剩两头黑熊,那两头黑熊生性残忍,曾当着村民的面活生生咬死一个不到三月的小孩。
小孩的母亲受不住,当天晚上就自缢了,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村民义愤填膺,对黑熊恨之入骨。
温思邈:“我想明日召集猎户进山。”
昨日下大雨,今明两日黑熊应该会下山觅食,猎户等的也是这个时机。
明窈忐忑不安:“……你要去?”
温思邈颔首:“高大人也跟着我们一起,他懂药理,对黑熊的习性也颇为熟悉。听说上回也是亏了有高大人在,才教那头黑熊当场毙命。”
明窈眼中的担忧浓烈:“那我也随你一起……”
“你身子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