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怕茶水烫了,就是怕明窈榻上的汤婆子冷了。
他在屋子忙得团团转,绕得明窈头晕。
好不容易歇停下来,温思邈看一眼牛大姐送来的烈酒,手足无措。
“这个……”
日光穿过纱屉子,照亮了半隅的角落。
温思邈的脖颈染上浅浅的绯色,一张脸犹如泡在热水中,脸红耳赤。
瞧着竟比明窈这个起高热的人还要滚烫。
温思邈支支吾吾,语无伦次:“我、我……”
忽的,门口传来章樾的声音。
“温少爷,二公子请你过去。”
隔着门帘,
章樾只能瞧见里面隐约的轮廓,似是温思邈坐在榻前拥着少夫人。
章樾眉间紧锁,不知沈烬为何突然找上温思邈。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人穿着青色长袍,从里头走出,门帘严严实实掩上。
温思邈立在门前,朝章樾拱手:“劳烦章大人替二公子说一声,我……”
他转头回望屋中一眼,忧心忡忡,“内子还在病中,我实在走不开,还望二公子见谅。等内子身子好些,我定亲自向二公子赔罪。”
对门的帘子忽然挽起,沈烬立在门后,淡漠的眸子似有若无越过温思邈的肩膀。
那道目光凌厉敏锐,不怒自威,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睥睨和蔑视。
温思邈不动声色往旁边让开半步,彻底挡住那一方小小的门帘。
他朝沈烬拱手:“昨夜亏得有二公子送的药丸,草民在此谢过二公子。”
“不必客气。”
沈烬淡淡收回目光:“温少爷若有事,自请去忙便是。”
他往后退开两三步,却见温思邈仍挡在门口。
沈烬转动扳指的手指一顿,忽而想起妇人口无遮拦的那句——
那两人瞧着不像是夫妻,寻常夫妻哪有那样相敬如宾的。
沈烬脚步轻缓,视线又一次落在了温思邈脸上,他意味不明扬眸。
“朕方才好像瞧见了……烈酒。”
温思邈垂眼:“是。”
沈烬默不作声盯着温思邈,一言不发。
像是在问他为何不用进屋帮忙。
温思邈抬眼,目光茫然和沈烬对视,忽又讪讪笑道。
“二公子有所不知,内子性子内敛,她又是爱美的性子,昨日我只是瞧见她手上的红疹,她都要同我置气,若是我……”
温思邈一脸的无可奈何,干笑两声,“也是我不好,竟不知她对蔷薇粉过敏。”
屋内,明窈半张脸缩在锦被下,借着窗外氤氲的日光,明窈无意瞥见自己脚踝上的红梅。
展翅高飞的蝴蝶早在雨水的浸泡中消失殆尽,只剩下点点红梅。
明窈双眉紧皱,心中隐隐涌起几分不安。
还是早点离开李家庄,同沈烬分开的好。
明窈想得入神,无意挥落案几上的沐盆,“哐当”一声重响,盆中的烈酒洒了一地,满屋酒香弥漫,刺鼻热辣。
明窈捂着心口连连咳嗽。
温思邈顾不得和沈烬告罪,挽起门帘快步行至明窈身边,他脸上着急不安:“怎么了?”
余光瞥见地上的狼藉,再看看咳嗽不止的明窈,温思邈拢紧双眉,轻拍明窈的后背帮忙顺气。
又重新给她端上一碗温水。
轻声细语不时从屋内传出,温思邈身上半点纨绔子弟的浪荡性子也无,有的只是温存和善解人意。
章樾注视着那道晃动的门帘许久,不明所以踱步至沈烬身旁。
“主子是在疑心温公子待少
夫人……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样好?”
沈烬淡漠轻瞥一眼章樾。
章樾低声:“下官觉得温少爷不像是假的。”
他将昨夜温思邈的心急如焚告知沈烬,若非当时牛大姐搬出少夫人,只怕温思邈真的会冲出去寻找郎中。
“再有……”
章樾面上赧然,颇有几分难以启齿,“好几回下官都瞧见温少爷搂着少夫人难舍难分,若是假的,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沈烬不语,他只是想起妇人口中的那处脚踝,那本是他心血来潮画在明窈脚腕。
如果,如果……
沈烬蓦地眼眸骤紧,随手抄起八仙桌上的水壶往外丢去,他呵斥:“谁在那里?”
章樾当即从窗口跃出,眨眼之际,他手上多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水壶四分五裂碎在地上,热水溅落满地。
温思邈唬了一跳,闻声从屋内走出,瞥见章樾手中提着的老头,温思邈惊讶。
竟是先前牛大姐请来的郎中。
温思邈面露戒备:“你不是早走了吗?”
郎中叠声求饶,一双灰色的眼珠子转动,眼见章樾手中的长剑就没入骨肉。
郎中忙忙俯首跪地:“草民见过陛下。”
章樾和温思邈齐齐变了脸色,抵在郎中颈间的刀刃又加深几许,殷红的血珠子染红了衣襟。
沈烬面无表情垂首凝视:“……你认得朕?”
郎中再次叩首:“草民高良,曾在太医院任职。”
他颤巍巍抬眸,那双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