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阵阵,在暖阁久久回荡。
沈斫握着酒盏,一时看得眼睛都直了,久久才回过神来。
他拍案而起,一只脚踩在案几上,全然没了身为皇子的气度,犹如每一个纨绔子弟一般,只知道抱着舞姬取乐。
“好!好!”
沈斫醉醺醺,大半杯松叶酒都浇在自己身上,他实在是醉得糊涂了,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
“朕,重重有赏!”
一掌拍在案几上,渐起无数的酒水。
下首的门客大惊失色,有胆大者,立刻伏身跪在地上:“殿下慎言,如若这话传到陛下耳中,只怕朝中又会起风波。”
“……慎言?”
沈斫瞪圆一双眼睛,努力辨认跪在自己脚边的是何人。
认不出也不在意,他起身,一脚狠命踩在那人肩上,“朕为何要慎言?这天下早晚是我的!是我的!”
沈斫连声大笑,张开双臂又往自己嘴中倒了好些松叶酒。
刚才劝说的门客早让侍从拖了下去,其余的人面面相觑,而后纷纷起身。
双膝跪地朝沈烬行了一礼。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斫眉梢眼间满是喜色,透过一双朦胧眼睛,仿佛自己脚下踩的不是南骊别院,而是金銮殿。
他叠声大笑,手臂轻抬:“众爱卿平身!”
门客最会讨沈斫欢心,当即以“陛下”称呼沈斫,不再唤他“殿下”。
沈斫甚喜,洋洋得意。
门客笑着上前:“陛下,这舞姬原是天竺女子,因她长着一双蓝眼睛,天竺人又称之为‘
圣女’。”
门客拍手,让舞姬上前,亲自侍奉沈斫吃酒。
舞姬满脸娇羞,牡丹水墨团扇握在手中,也跟着门客喊沈斫“陛下”。
声音娇柔,宛若天籁之音。
沈斫大喜,左拥右抱,乐不思蜀。
余光瞥见自己的贴身太监匆忙从院中走来,沈斫不悦,大手一挥。
“毛毛躁躁做什么?”
老太监卑躬屈膝,他派往山下打探消息的干儿子迟迟未归,老太监心急如焚,深怕自家的干儿子落入沈烬手中,也怕沈烬强攻上山。
“一个奴才罢了。”
沈斫阴沉着脸,满面阴郁,“难不成你想让朕为一个奴才提心吊胆?”
老太监连连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奴才不敢。”
话落,又猛扇自己好几个大耳光,“定是那小子躲着去哪玩了,是奴才大惊小怪,教殿下……不,教陛下笑话了。”
满座笑声不绝于耳,伴着丝竹弦乐,一派的歌舞升平。
蓦地,琴声戛然而止。
檐下冰冷肃清,飒飒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庭院前的珐琅鎏金灯笼止不住摇晃,像是在昭示着风雨欲来。
沈斫面色铁青,他早就喝得酩酊大醉,双足怎么也站不稳,才刚起身,复又重重跌落在舞姬身上。
“怎么停了?来人,给我、给我……”
屏风后的乐姬披头散发,早不似之前的从容优雅,她哭着从屏风后跑出。
“殿下、殿下……”
沈斫勃然大怒,大手一挥,案几上的炉瓶三事尽数落在地上,他红着一双眼睛:“鬼哭狼嚎做什么?朕要将你们拉下去,通通杀了!”
话犹未了,一支箭矢直直冲出屏风,正中沈斫掌心。汩汩鲜血流淌一地,沈斫像是没回过神,满目震惊,怔怔望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掌。
掌心破了个洞,犹如血窟窿阴凉可怖。
满座骇然。
尖叫声此起彼伏,众门客再也顾不得以下犯上,叫着喊着朝门外奔去。
舞姬和乐姬乱成一团,花容失色。
紫檀嵌玉屏风后,一人身着玄色织金锦鹤氅,信步走出。
沈烬一手把玩着一支箭矢,那双凛冽眉眼敛着淡淡笑意:“三弟好生快活。”
沈斫像是见到鬼一样,整个人忽而跌坐在地。
“怎么是你?你怎么上山的,不可能,我明明……”
他忽然想起自己并未派人守在后山,沈斫眼中的错愕更甚,他瞳孔骤紧。
“不可能,不可能的……”
悬崖绝壁,沈烬怎么会从那里爬上来。
满屋的花团锦簇好像在这一刻彻底枯萎,木门外有重重精卫严防死守,人人腰佩长剑,凶神恶煞。
有门客不管不顾冲出去,当即血溅一地。
脑袋骨碌碌滚到廊檐下,又引来声声尖叫。
门客和舞姬跪在地上
,瑟瑟发抖。
上首,沈烬漫不经心给自己斟了半杯松叶酒,抬手往沈斫脸上泼去。
沈斫后知后觉回神,盯着沈烬怒不可遏,他脖颈两边亘着左右两把长剑,只一动,鲜血立刻从脖颈冒出。
“沈烬,你胆敢这般对我,我是皇子,我是当今的三皇子……”
“三弟不说,我还以为你如今已经登基称帝了?”
言毕,忽见章樾疾步从外面走去,在沈烬耳边低语两三句。
南骊别院外的守卫已经处理干净,只剩满屋的门客舞姬。
沈烬挽唇,只轻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