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可能反悔。”
小丫鬟不解:“可陛下不是厌弃虞家了吗?殿下此番,就不怕遭陛下怨恨?”
老婆子苦口婆心,她伸手捶捶自己的双膝:“这正是二殿下的可贵之处。你可知如今汴京人人都道我们二殿下有情有义?”
她笑了笑,“锦上添花容易,可雪中送炭,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小丫鬟笑着恭维婆子:“果然嬷嬷心里最是清透明亮的,像我们这样蠢笨的,也就配糊糊涂涂过上一辈子,只怕到死,也没有嬷嬷这般洞察世事。”
二人一坐一站,笑着说起这院子的诸多好处来,譬如那嶙峋怪石是沈烬花重金从金陵运来
的。
又或是院中栽的千年银杏……一草一木,无一不是花了心思的,可见沈烬对这桩亲事的看重。
又说虞五姑娘出身世家,规矩行事定然不差,不似那种小家小户出来的。
四喜隔着花窗,一口牙齿差点咬碎:“这些人怎么这么多话,也不怕舌上长个疔子,待我去撕烂她们的嘴。”
先前虞家送来的管家被沈烬当众打断腿丢到虞府门口,那会府中上下都以为沈烬不喜虞家,背地里不知说了虞家多少坏话。
见着明窈,也是规规矩矩的,奉承话一箩筐接着一箩筐,恨不得一颗心掏出来给明窈瞧。
四喜跟在明窈身后回房,对墙头草深恶痛绝。
“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又都说起虞五姑娘的好话了,姐姐,你……”
厚重的朱红毡帘挽起,四喜接过明窈解下的鹤氅,仰头去看,却见明窈心不在焉,手中的鹤氅垂落在地也不觉。
四喜忙忙拍了拍鹤氅上轻易见不得的浮尘,沏上热茶递给明窈。
明窈不假思索接过,低头轻抿。
滚烫的热气氤氲而起,四喜唬了一跳,赶忙从明窈手中夺过茶杯。
“姐姐,这茶水还烫着呢。”
明窈后知后觉,慢慢将茶杯搁在描金案几上,显然还在神游天外:“……哦。”
她心中烦闷,本来虞家倒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若是沈烬真的出手相助……
明窈垂首低眉,拿小匙子慢慢拨动茶水上漂浮的细碎桂花。
汴京人近来也学得金陵文人墨客那番作派,若是吃茶,必要添上一点点桂花点缀。
茶匙在水中缓慢晃悠,泛起阵阵涟漪。
明窈看着茶水逐渐变得浑浊,看着桂花无力簇拥在水中,随波逐流。
言官呈上的罪状,是徐季青这些年费尽心思搜寻的,为的便是一刀毙命。
当今皇帝多疑,如若知晓虞家有谋逆之心,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偏偏多了一个沈烬。
明窈双眉紧皱,眉间蹙起浓浓的担忧和不安。
她听见四喜的忧心忡忡,听见对方在为自己的何去何从满怀忧愁。
风雪从窗口灌入,遥遥的好似听见檐角下的铁马叮当作响,听见院外呜咽的风声。
四喜的声音叠在风雪中,断断续续。
茶杯中的桂花花蕊彻底被明窈搅散,无声无息没入温热茶水中。
明窈温声宽慰:“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二殿下总归是要娶亲的。即便没有虞家,也会有杨家赵家林家,且殿下日后定还有别的侧室侍妾。”
明窈心思不在此处,只想着劝解四喜莫要在此处钻牛角尖,“我若是日日为此担忧不安,只怕从此日后的日子……”
余音戛然而止。
紫檀嵌玉屏风前,沈烬一身枣红织金缎狐皮斗篷,他立在昏黄烛光中,光影模糊了沈烬的轮廓。
那双如墨眸子似笑非笑,教
人看不清沈烬心中所想。
屋内四喜不知何时没了身影,烛光横亘在两人中间,悄无声息。
“……公、公子?”
明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也不知沈烬在此处站了多久。
她脑中飞快思索,细细将自己刚刚说的话想了一遍,并无错漏之处。
明窈无声松口气。
她福身,朝沈烬所在的方向福身行礼。
耳边有脚步声渐起,乌皮六合靴踩在羊皮褥子上,沈烬一步步行至明窈身前,唇角挽起一点笑。
颀长的身影几乎笼罩在明窈肩上,无声的震慑和压迫。
气息一点点减弱,黄花梨案几上的香炉暖香残尽,只剩丝丝缕缕的青烟。
万物好像在此刻都安静下来,天地间只剩沈烬一人的身影,压迫得明窈快要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
身后就是贵妃榻,明窈失足,跌坐在榻上。
沈烬居高临下,垂首望着明窈,他唇角轻轻勾起,像是在真心实意赞叹。
“你倒是豁达。”
连他今后的侧室侍妾都想到了。
沈烬目光低垂,牢牢将明窈禁锢在榻前的方寸之间。修长手指抬起明窈的下颌,迫使明窈不得不和他对视。
“你当真不在意?”
嗓音低哑阴沉,透着不加掩饰的阴郁可怖。
沈烬一字一顿。
“我……”明窈低眉垂目,“明窈不过蒲柳之姿,能够在殿下身边侍奉已经是上天垂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