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了,沈烬定定凝望着明窈,视线不曾从她脸上移开过半分。
宫变在即,这些时日他日夜在书房密见谋士将军,有人好奇宫变的胜算,有人疑心皇帝的病情,有人担忧会被扣上谋权篡位的罪名。
人人都有所忧有所虑,可唯有明窈……唯有明窈从始至终担心的是沈烬一人的安危。
沈烬眸色轻变,别过眼:“不会。”
他抬手替明窈戴上手镯,手镯的刀刃是在烈火中炼制而成,切石似割泥。
明窈手腕纤细,一手握住绰绰有余。往日明窈鲜少能遇上自己称心如意的手镯,可今日手镯的圈口却正正好,不大不小。
明窈展颜一笑,望着沈烬的双眼弯若弓月:“多谢公子。”
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沈烬不以为然:“……会用吗?”
明窈眉心皱起,诚实摇头。
她不会。
沈烬面不改色:“手给我。”
明窈依言照做。
浅薄日光缱绻,照亮暖阁的半隅。
沈烬只身站在明窈身前,颀长身影层层叠在明窈脚边。
明窈低首敛眸,看着沈烬一点点将绸带绑在自己手腕上,她手背白皙,淡淡的青筋漂浮在上。
绸带缠绕在手腕上,勒出道道红痕。
明窈尝试转动手腕,未果。她幽怨望向沈烬,不肯自己背锅。
“公子未免绑得太紧了。”
她尝试了多次,想要拿手指去碰琉璃珠,无一不是失败告终。
沈烬颇觉明窈天真:“你是在同绑匪讨价还价?”
如若真遇上绑匪,落在明窈手腕上的只会是坚韧如铁的麻绳,而不是柔软细腻的绸带。
明窈抿唇,两手脉络贴在一处。她努力翻转手心,
() 试图想要挣脱束缚去寻手镯上的琉璃珠。
不知沈烬是如何绑的绸带,明窈越是想要挣脱,手上的绸带缠得越紧。
明窈精疲力尽,寒冬的早晨,她后背竟沁出薄薄的一层细汗。
浑身的力气用尽,手上的绸带仍是没有松动的迹象。
明窈双眉紧拢,倏地灵机一动,抬手在案几上轻碰两三下。
琉璃珠磕在案几上,刀刃凌空而起,寒光毕现。
明窈双眼亮起,熠熠生辉。
刀刃果然锋利,她只是稍稍往下挪动,原本牢牢桎梏在手腕上的绸带如天女散花,裂成轻薄的碎片。
盈盈绸带洒落在地,如烟又如雾。
明窈心花怒放,对着手镯爱不释手,怕伤到自己,她赶忙按下琉璃珠,收起刀刃。
一双秋眸似秋水,明窈举着双手,伸到沈烬眼皮下,喜不自胜。
“公子你瞧,这手镯果真厉害。”
道道红痕如梅枝在明窈手腕上缠绕,越发衬得她肤若凝脂。
日光下,明窈手中的金镯子晃得亮眼。
可再怎样巧夺天工的珠玉,也不如明窈一双眸子灼目。
明窈胆子渐大:“公子要不要别的绸带试试,或者我让人拿麻绳来?”
沈烬目不转睛盯着明窈,少顷方点头:“……好。”
喉结滚动,沈烬嗓音喑哑。
婢女随后而至,送来的却不是麻绳,而是花罗烟云纱。
纱带细细长长的一条,约莫有三指宽,比麻绳还要坚韧几分。
沈烬却不急着为明窈绑上,只动作缓慢褪下明窈的手镯,轻轻搁在一旁的案几上。
明窈不明就里:“……公子?!”
帐幔陡然松开,遮住了帐内的光景。
纱带只浅浅在明窈手腕上缠绕了一周,沈烬甚至还没绑上明窈双手。
只将花罗烟云纱一侧系在榻前彩柱上。
香炉残烟袅袅,满室生香。
……
眨眼已是除夕。
皇帝在宫中设宴,宴请朝中文武百官。
天水阁花团锦簇,锦绣盈眸。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楠木透雕云纹桌上供着青玉镂空海棠花盘,盘内摆着蟹酿橙和莲房鱼包。
松叶酒酒香四溢,阵阵乱人心。
乐姬调按古筝,琴声如山间雅乐。
沈烬眉目散漫,随口将杯中的松叶酒一饮而尽,忽而想起那日在后花园,明窈为自己弹的《醉花阴》。
他眼中少见浮现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斫在一旁瞧见,笑着递酒壶过来:“二哥怎么一人在这里喝闷酒?”
他目光越过沈烬,落在他身后跟着的侍从脸上,眉眼间掠过戏谑揶揄。
“这样的好日子,二哥竟然也没舍得让佳人出来?”
沈烬眸色一沉,并未接过沈斫递来的酒,冷声道:“三弟还真是
好记性。”
他侧目,视线悠然落在沈斫脸上,“不知三弟可还记得……汾城的刘知县?他可是到死还念着三弟的名字。”
沈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刘知县被下大牢后,沈斫曾收到过几本账本,皆是这些年刘知县“孝敬”他的银子,其中还有几张带血的认罪书。
上面是刘知县的画押。
沈烬并未将这事上报朝廷,自然的,金矿一事也被他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