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发村的金家参帮在方圆百十里地很有名气,许多人慕名而来都想跟着老金豆子进山抬参挣点钱。
虽然老金豆子个头不高,只有不到一米六,长得就像粘豆包,但他跑山数十年啥样人没见过?所以金家参帮招人的时候,基本采用裙带关系,也就是亲戚套亲戚,需得有人作保才能纳入参帮。
当时徐宁、关磊进参帮就是关花婆家的老舅给作的保,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那年金家参帮由于有伙人单独挂帮,所以老金豆子就得重新找人组参帮。
正是因此人心不稳之时、近乎都是生面孔的参帮,在发现老腌子之后,才让与徐宁、关磊同进参帮的两兄弟有可乘之机。
起初这俩兄弟进参帮时,非常憨厚,瞅着就像规矩的老实人,哪成想俩兄弟狠起来端枪就响。所谓人心隔肚皮,单看面容哪能知道两人是如此狼心狗肺的硬茬子啊。
自打徐宁回来就琢磨好咋整了,他寻思先过冬,等开春之后就去找那片老腌子,提前将老山参抬出来,一是能避免老金豆子一家无故灭门,二是能让徐宁兜里宽松不少,毕竟夏秋就得盖房子,得多整点钱。
至于那俩兄弟?以徐宁的心胸必然得处理,至于咋处理,还得等待时机。
晌午,众人移步到吴周良家,虽说他不常在万业村住,但房子、当院收拾的都挺板正,因海龙、海涛空闲下来,就得过来烧烧炕、扫扫雪啥的。
当院聚集着许多人,靠着东边的墙根下立着俩灶,上方放置着大铁锅,此刻炉火熊熊燃烧,铁锅边沿往外冒着白色热气。
东西屋俩灶台也燃着火,有一人手持扁铲炒制着锅里的菜,其余人皆是忙忙碌碌捡碗筷和盘子……
徐宁等人走进院门,他就瞅见在主屋门口旁边,放置着一张圆桌,桌面有暖壶、茶壶和水杯、以及一盘散的经济烟。
这是专门写礼账的,徐宁将手揣兜里掏了掏,然后转头瞅了眼李福强。
李福强瞅着写礼账的圆桌,凑到他跟前悄声说:“我回去取啊?”
由于早晨韩芳、关花堵了门,三人匆忙穿上新棉袄棉裤,就忘记了去掏旧棉袄兜里的钱,以至于现在有些尴尬。
吴海泉在徐宁旁边听到声音,瞅着要转身离去的李福强,紧忙抓住他胳膊。
“强哥,嘎哈去啊?”
李福强说:“我回去一趟,落点东西。”
“诶呀,这啥玩应都有,缺啥?没拿烟是不。海龙,去取俩包烟给强哥揣着。”
“诶!”吴海龙闻言便走进了屋。
徐宁笑说:“海泉哥,你就让我大哥回去吧,真有点事。”
“能有啥事……”
关磊在旁扯着他袖子,道:“礼账。”
“啊?啊!”
吴海泉顿时明白咋回事了,紧忙抓着李福强和徐宁,说道:“兄弟,咱都不是外人,这门口写礼账就是个形式!能过来到家吃饭的都是冲我爸、我二叔的面子,还有帮着唠忙的,谁上账都不要,主要是记個名……”
这事其实挺简单,因杨三是孤家寡人无妻无子,所以往后肯定还不了这份人情,故此吴海泉就没收礼账,但按规矩帮忙的、过来伸把手的,不也都是人情么,所以他就寻思给这帮人记下来,到时候有个啥事,他好过去还人情。
“快进屋!咱搁东屋吃,虎子能喝点啊?待会咱们多喝点。”
吴海泉扯着徐宁往屋里走,转头对着旁边的王虎说道。
“诶。”
东西两屋拢共放了八张桌,三个炕桌、五个地桌,这已经不算少了,因为这是给杨三办事,他本来就性情孤僻,能过来吃饭的都是冲老吴家人面子。
若是吴周良、吴周全办事,十张流水席都得吃三起。
待走进东屋,便瞅见韩芳和一梳着麻花辫,穿着碎花棉袄,戴着套袖的闺女,正在摆放碗筷。
“二宁,这是我妈,这是我媳妇关梅。”吴海龙往李福强兜里塞了两包烟,然后便给他仨介绍。
关磊在旁边说:“我姐。”
关梅瞅着徐宁扬起笑容,说:“二宁兄弟,快坐。昨晚间就听我妈说家里来了仨兄弟,我搁家带孩子没抽出空去看你们……”
徐宁笑说:“啥事没有,现在瞅着也不晚。”
韩芳拉开凳子,再给关梅介绍李福强和王虎,关梅瞅见王虎仔细扫了两眼,随之吴周良、吴周全等人进屋,就将两人岔开了。
这东屋里有五张桌,吴家人占两桌,其余三桌是给过来唠忙的人准备的,而西屋坐着的几乎都是女人和孩子。
吴周良拉着徐宁坐下,随即李福强、王虎、海泉哥仨和关磊依次入座。
“油照!”
“油照……”
四五人端着菜盘子走进屋里,嘴里高喊着‘油照’,听闻这俩字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随即让其将菜盘子放到桌上。
这油照的意思就是借过、借光。另有其意是,让闷头唠嗑抽烟的人瞅着点,别瞎麽虎眼整一身油。
由于徐宁、李福强不喝酒,吴海泉就尽量照顾点王虎,因为王虎酒量不咋好,况且午后还得去街里呢,所以吴海泉也没强劝,只不停给徐宁三人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