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高枕酣睡时。
紧闭的城门悄摸摸开了一条小缝,缝隙大小只够一人穿行,若不细看,这道缝隙很容易被忽略。
一道身影闪了出去,守门的兵士在人出去后轻手轻脚合上城门,仿若先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江鱼背着包袱步伐急促,出了城便直奔郊外的林子。
晚间她用一钱银子收买了那个兵士,用的理由无非是家中长辈病重,赶着回乡的借口,那个兵士最初或许也是存疑的,只是江鱼表现出的担忧心急太过真切,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收了银子后,兵士并未太过为难她。
自与那些人交手后,江鱼已然认清,若真被那些人擒获,面对她的只有死路一条。此刻的她只是有些懊恼当初没有听从江宁的叮嘱,拖至今日才离京。
但愿今后一切顺利……
林中的土地庙前,一辆马车已经在此等了好一会儿,驾车的汉子长相略微有些猥琐,对着城门方向早已望眼欲穿。
也是白日临时接的活,说是只将马车赶至土地庙前等着,待人来了,就可拿钱走人。
若不是那位客人银子给得痛快,谁愿意大半夜地在这鬼地方守着。这般想着,汉子吐出一口浓痰,心里骂骂咧咧道。
夜色寥寥,草丛里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惹得汉子一阵胆寒。
不待他有何反应时,从中钻出来一道人影。
汉子不敢乱动,等人走得近些看清了正脸,才敢接话。“哎哟,我说姑娘您可算是来了,这大半夜的,野树林子实在渗人。”
江鱼递过银子,伸手接了马鞭,待她麻利上了马车,将行李随手丢在车内。
包袱落在车内木板上发出一些细微声响,汉子的眼神随之闪烁了几下,只凭着刚刚那点子动静,他便断出那包袱中定装着一些值钱的玩意儿,
“车既已经交到我手上,你可以走了。”江鱼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嘿嘿...是是是,”汉子脸上笑得谄媚,视线却直勾勾地盯着车内的包袱,眼里的不怀好意昭然若揭。“姑娘这么晚还要赶路?夜间林子里有不少山禽猛兽咧,您孤身一人瞧着定有许多不便的地方,不如再由小的送姑娘一程?”
深更半夜出城,抛却家中急事便只有……怕不是惹了什么大祸,忙着逃之夭夭呢。再者而言……汉子细细打量了四周环境,继而看了一眼江鱼,见她身形纤瘦,心中更多了些胜算:若是真这里劫了她,事后定是不敢声张的。即便闹腾起来,无人发现之余,一个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浪花,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既如此,那...便有劳了。”夜色下,江鱼掩下眸中冷意,对着汉子粲然一笑。
汉子被那笑容晃了一眼,白日谈价格时倒没留意,这丫头片子长得还算端正,晚些卖去做戏楼里头,又是一笔银子……自顾自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汉子全然没留意江鱼眼中的意味深长……
汉子只当是对方已经怕了他,见状更有上手抢马鞭之势。
下一刻,汉子眼前一花,前一刻他眼中一点威胁不见的丫头片子已然腾空跃起……
什么叫悔不当初?恢复意识的汉子是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此刻他被丢在土地庙前,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被五花大绑,睁眼看了一下四周,只能勉强断定天还未亮,四下见不着一个人影。
不远处的马车看着实在眼熟,方才的丫头片子却不见了踪影……一阵蠕动后,汉子眼角瞥到土地庙里头似有亮光。
汉子张嘴便要呼救,却发现此刻他的嘴里被破布塞得严严实实不说,对方似怕他醒来后将破布吐出,居然还用麻绳像绑牲口一样将他的嘴给勒住。
苍了天了,汉子这会子更是欲哭无泪,只恨自己不该贪心,拿了银子早早离开多好,可惜后悔已晚矣。
庙内有人说话。
汉子使出吃奶的劲往庙门前蠕动,只盼里头的人早一刻能发现他。
忽然汉子停了动作,他竟闻见了燃香烧纸的味道。
有人在这里祭拜什么人?随之便是压抑的哭泣声响起。
“江宁姐姐,我来看你了。”
“……”
“江妩说她要为你报仇,可她自进了世子府后我已有数月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姐姐我有些怕……”
“她一定也出事了,姐姐实在对不住,江鱼无用,不知仇人身份......做不到为你报仇雪恨了......”
“姐姐,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江妩平安无恙.....”细细碎碎的哽咽声顺风飘出,随之悬在半空的是烧至一半的纸钱。
这个声音……是那个丫头片子!
汉子登时屏住了呼吸,他听到了什么?
什么世子府、报仇的?这丫头片子到底什么来历?可惜现实并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惊讶,似有什么人来了,汉子亦迎来属于他的无尽黑暗。
“谁?”江鱼突然向暗处看去,这里还有旁人!
......
“……”此刻天已然亮了。
江鱼反思着自己何时着了道,似乎只在一瞬间,她就没了意识,寻常迷香她应是能鉴别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