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桃先把慕容子鸢,安置在一个靠近自己的暖帐里,就拿着妙云抄写的签文去见夫君了。
李淮这时候,也已换上一身裘袍,安闲的独坐军帐、对炉而饮呢!
——战事纷纭的这几天,除了让萧闵在赵城抢了先机外,其他则事事顺心。不光从赵人手中抢占了几个重镇,就连被燕军占据的老家汴城,也顺手夺了回来,他自然有理由偷闲一下了。
炭盆中这时烈火熊熊,将其原本不显酒态的清癯面颊,映照地一片橘红。他轻轻拨弄了下炭火,一边思虑着下一步如何对付帝心膨胀的萧闵,一边却又想到了他的夫人、那个狐媚倩影的慕容子鸢——
从来听说萧夫人美,但没想到会如此之美,今日一见、简直是人间尤物啊!……但就这样一个美人,萧闵怎么会忍心将她抛撇,她又怎么会中途失忆的呢?
想到这里,将军若有所思地轻一欠身,将酒盏置于案上:“更可笑这个笨云桃,竟自作主张将她弄进了大营。这……唉,这不就相当于将一只肥嫩的烤羊、放到了佛案上,令本帅想吃又不能吃,想动也没法动吗!”
这般一想,不由又莞尔一笑:“呵呵,这个笨女人,也说不定是非傻即坏呵!”
好巧不巧,恰恰云桃这时进了帅帐。
李淮便招呼她挨近自己坐下,一把搂在怀里说:“巴巴的去了半天,就为了给本将军领回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云桃白了他一眼:“什么烫手山芋,是想说到嘴的肥肉吧?否则命人赶出去就是,又没人拦你。”
李淮呵呵大笑,端起酒喂妻子喝了一口,转而问道:“对了,这几天,可已让月郎见过母亲?”
云桃没好气的向外一挣:“见过了,也抱头哭过了。我说你呀,什么好事儿不做、非要给自己弄个爹回来!——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弄清楚了吗?”
李淮端起酒,忽然沉思不语。
云桃眨了下水汪汪的美眸,试探的问道:“我再三打量那人,虽说跟你们弟兄也有些相似,可怎么也比不上跟萧闵啊,简直就像镜里镜外一样!……如果他是你亲弟弟,那是不是跟萧闵也要沾亲带故了呢?”
李淮将空杯望桌上一墩,斜了她一眼说:“你乱扯什么,啰里啰嗦的真是扫兴,——倒酒!”
“嫌我啰嗦了?好,母亲那往后你去伺候吧,免得见了那位爷还要不亲装亲!”云桃说着,假意起身要走。
李淮忙又一把将她拉回怀里,轻笑着说:“小蹄子立什么功了,今儿脾气怎么见长了呢?”
云桃轻耸起标志性的鼻梁笑纹,撒娇卖痴说:“天天为你伺候老的,现在又要养着小的,你说叫谁谁乐意?”
李淮轻轻一叹。
这在他是极其罕见的:“我倒希望,他真的就是月郎溺水生还啊!……这样,母亲就不会常常为之伤怀了。”
“仅仅为了这些?”
独孤云桃明显的不太相信。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他不是一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
“你还想知道什么,”李淮蓦地回过神来,故意轻描淡写的反问说。
云桃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一小口放回桌上:“据说那人的伤口,与萧闵几乎同时、同处呵!”
李淮捻弄着空杯,剑眉一蹙说:“这事儿居然连你也知道了,军中还有秘密可言吗!”
说着、望桌子上重重的一墩!
独孤吓一跳:“多大个事儿呀,还成秘密啦?……放心,是雷弟告诉我的,因为他不想认这个莫名其妙的弟弟,而且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只要你那些亲军将校们管住嘴,保管不会再有人知道!”
“那些人都是本帅心腹,而且也只知他是我的弟弟。其他的,连上官昀都不清楚此事,只要你不说出去就行!”
“瞧你把本夫人想的,就那么不值钱么?”
独孤娇俏的白了夫君一眼,转而问道:“……哎,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想拿他当个活木偶啊?”
李淮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恼怒。
但是,终于没有发作出来,还是捺着性子听下去。
“你说哈,那人会不会跟萧闵……真是一双孪生兄弟呢?”
“你这么关心他做甚。”
“妾可不是关心他,我是在关心你呢!——哎吆,如果是那可就太好了!”
李淮一言不发的瞅着妻子,且任由她自我发挥:“我看啊,这事儿还真有八成是!——你想想:样子一样,他中箭、他也中箭,……天底下除了传说中的同魂、同命、同胞之人,哪有这样神奇的感应呢?”
李淮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厌恶:“那又怎样!”
这本不耐烦的一句话,在云桃听来、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要真是这样,最好现在就把他杀了!”
“为什么。”
“这一来、萧闵不就跟着一起死了吗?”
李淮禁不住冷笑:“好主意!——然后就让萧洪、萧永取萧闵而代之,再找个借口与我干一仗立立威,好让燕赵联军趁机卷土重来!”
“有那么糟糕吗!?”
独孤显出茫然的神色。
李淮不屑的一笑,不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