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个傍晚,他真正离开了黑屋,不用再日复一日地遭受折磨、饿肚子和靠血腥画面打发时间。
来人没像教徒一样将他粗暴地拽出去,那人快步走到他旁边,同他温和地说了很多话,替他戴上遮光的眼罩,牵起他的手,带他缓慢地走出了黑屋。
傍晚的阳光同样会灼烧他,走了没多久他感受到熟悉但不算猛烈的灼烧感。
这点痛楚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下意识缩了下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没过几秒,有什么东西盖到了他身上,阴凉之下,灼烧感消失不见了。
他听到那人温声道:“别害怕,疼了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强撑着。”
那人又补充道:“饿了、渴了或是想要什么也一样,没有人会再折磨和伤害你了。”
他愣了好久才接受现实,轻轻点了下头,又无比好奇那人是谁,长什么模样,为什么和教徒不一样。
他压不住内心的好奇,悄悄恢复眼睛,顶着傍晚的余晖,用手偷偷揭开遮光用的眼罩。
傍晚的阳光对他来说仍旧无比刺眼,可他也清楚地看到那人是什么模样。
那人个子很高,肩膀宽阔,穿了身鹅黄色的衣服,头发编成麻花辫从后颈自然垂下。
从他的角度仰视过去,那人的长相无比俊朗,又眉眼柔和,完全不是相貌丑陋、面容狰狞的教徒们可比的,好看到年幼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夕阳的橙光打在那人身上化作一圈圈奇妙的光晕,同那人由内而外散发的气息一样,温暖而柔和。
阳光似乎在那人身上具象化了,不会让他感到任何痛苦。
他第一次明白为什么人们说阳光是暖的。
确实很温暖。
他看得有些失神,即使夕阳刺痛了双眼,仍旧贪婪地想要再看一会儿。
教徒们坚信主的存在,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神明。
教徒们视他为不详,一遍一遍地向名为主的神明献祭他、折磨他,只为了得到主的救赎和庇佑。
他从来都不信主的存在,否则为什么只有他必须遭受折磨。
他不信教,不会忏悔。
他恨不得宰了这些以主为借口折磨他的教徒。
可这一瞬间,他信了主的存在,他好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救赎和庇佑。
那人似乎察觉他了视线,在对方即将转头之际,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地把眼罩戴好,将没被那人牵着的另一只手放在胸前,用极小的声音真诚地祈祷道:“我的主啊”
当时的他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听见的,只听那人笑着回应道:“我不是主,这世上也没有主。”
他失落地将放在胸口的手垂下,用沙哑的声音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那人没被他的声音吓到,继续温声回道:“叫我哥哥就好了。”
他愣了下,握紧哥哥的手,如那些疯魔的教徒般偏执地呢喃道:“哥哥啊,我的哥哥”
“哥哥”勒无终疯魔似呢喃一遍,浑浊的双眼盯着房门,期待着房门在傍晚时分被打开。
下一秒,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灰白的瞳孔骤然一缩,堕向疯魔的理智在瞬间回归。
他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清醒过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这里不是小时候囚禁自己的黑屋,而是海岛祠堂的偏房。
勒无终哑然笑了下,不再执着地盯着房门。
可这么一折腾,他也彻底睡不着了,索性坐在桌上发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居然真的被人打开了。
傍晚时分,橙黄色的阳光不会勾起勒无终任何不好的回忆,反是能勾起他对哥哥的念想。
可惜勒无终现在清醒地可怕,哪怕不用异能,他也知道来人不可能是哥哥。
但来人似乎也不是薄栖寒,那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朝屋内望去。
模糊的视线中,那人连身形都和薄栖寒不一样,勒无终借用异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下一秒,他从桌上下来,歪着脑袋笑起来,沙哑而苍老的声音留有偏执的余韵,在黄昏下有种不属于人间的诡异,“胆子还是这么大啊,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