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去给你搬张床过来,很快的,几分钟就行了。”
“用不着这么麻烦。”勒无终往桌子上一躺,懒洋洋地闭上了眼,“我不挑地方,在哪儿都能睡。”
话音落下没多久,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缓缓传入薄栖寒耳中。
薄栖寒:“”
话是这么说,但这也太快了吧。
她懒得和这人多计较什么,随手按下电灯的开关,头顶老旧的灯泡闪了两下逐渐变得暗淡。
等偏房变成一片漆黑时,她朝偏房的大门走去,准备推门离开。
偏房外是毫无遮挡的走廊,午后过分刺眼的阳光在开门的霎那强势地照进偏房。
也就是这一瞬间,薄栖寒身后爆发出恐怖的杀意。
那杀意血腥而狰狞,比她曾经猎杀的怪鱼可怕了无数倍,紧紧环绕在她周身,压得她连呼吸都无比困难,更别提拿枪反抗了。
下一秒,清脆的“咔嚓”声传来,可怖的杀意消失不见,勒无终的声音从她后方传来,“把门关上,再替我准备个苹果和水果刀。”
那声音沙哑到极致,几乎化作了虚无,可其中包含的杀念却仍旧让薄栖寒感到颤栗。
她逃命似地跑出偏房又将门关上,背靠在门上大口喘息着,炎热的温度驱不散她心底因杀意产生的后怕和阴影。
她不明白勒无终会突然爆发出杀意,可她终于明白为何大少爷会说出事了,自己不用管这个半瞎。
刚刚那一瞬间,她连提枪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正儿八经反抗了。
那半瞎的变态比自己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他到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过分灼热的阳光照在薄栖寒身上,不知照了多久才将她从濒临死亡的恐惧感中剥离,勉强恢复了正常。
她快步离开偏房,头也不带回地离开,像是在逃命。
每个人都存在心理阴影,无非是数量多少,严不严重的问题,可勒无终不一样。
长年的虐待让勒无终不止思想异于常人,心理上更有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郁结和疯狂。
他法律意识淡薄,杀人绝非嘴上说说,若不是常年待在天衡山有人管着,这会是个令世人无法想象的杀人魔,他喜欢鲜血,喜欢各种红色的东西,很多时候都在想着杀人时怎么让血溅得很多。
好在这些都是他可以自控的内心想法,暂时也不会真的去实践。
可独独有一件事不行,那就是在正午时分,让最刺眼的阳光照到他所处的黑暗房间,这会让他想起虐待他的教徒。
那些穿着白袍的教徒把他关到小黑屋里,又时不时把他拽出来,拽到正午最毒辣的阳光底下,任由阳光将他灼烧。
那些教徒视他为不洁的象征,在他痛苦和绝望的嘶喊中跪地祈祷。
他们反复说着他们已为主献上这人世间污浊和罪恶的化身。
他们请主宽恕他们;请主拯救他们;请主度化他们
他们请主念在怪物已经受刑的份上,为他们指明前路,保佑他们平安幸福
待到祈祷结束,那些教徒会将他丢回到小黑屋中任由他自生自灭。
可惜他的命够硬,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
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能,只记得某天他身上属于太阳的灼烧伤不再疼痛了,不会再因为没人及时送食物而饿到昏厥,也不用缩在角落里在一片漆黑中发呆。
可是,长期适应黑暗的眼睛在遭受强光刺激时会异常疼痛,像有无数根针反复扎在眼球上,比太阳灼烧肉体要痛苦千百倍,也煎熬千百倍。
完好的嗓子一旦承受不住痛苦开始嘶喊也会疼得厉害,像生吞了数不清的玻璃碎渣,怎么都取不出来,只能任由它们划破咽喉管道,被迫将鲜血和残渣一同咽下。
眼睛和嗓子带给他的痛苦比肉体上的要疼上千百倍,他难以忍受这两者带来的痛苦,只能任由两者继续坏下去。
又因长期观看黑屋过往的血腥场面,他想着总有一天要在那些教徒身上实施这些暴行,将教徒们虐待致死,为自己报仇雪恨。
也因此,无论过了多久,仇恨和痛苦会让他正午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失控,失控地想要杀死对方。
幼年的勒无终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比他强大无数倍的教徒们摆布。
初到天衡山的勒无终依旧很弱,即使触到这条会令他失控的郁结也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而现在,强大到成为守山人的勒无终要弄死一个十几岁的异能者,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杀死薄栖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杀死她带来的严重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即使是失手错杀的也不行。
好在好在他还是控制住了。
极致昏暗的房间里,勒无终喘息着坐在桌上,将被自己强行折断的手臂恢复,又自残式地用力捂住眼睛,试图将这些过分痛苦的回忆从脑中抛去。
可惜他不止没能从这些痛苦的往事中挣脱,反而愈陷愈深。
突然,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眸呆滞地望向房门,似乎在期待什么人将房门打开。
教徒们只在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开门,可有一次黑屋的房门却在傍晚被人打开了。